璇珠躬了躬身:“妾身只是出来散心,不曾想打扰了皇上的兴致。妾身知罪,这就退下。”

李嗣源知道璇珠难受了,迭声解释:“璇珠,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璇珠扬了扬眉:“那是怎样?”

李嗣源无奈:“朕与贤妃,实在是巧遇。”

“哦,竟是缘分使然。”璇珠失声笑道。

李嗣源见越描越黑,急得冷汗直流:“璇珠,你怎么总是不相信朕呢?”

璇珠冷笑一声,反唇相讥:“皇上又何曾相信过妾身?”

曹端一事如此,潞王一事又如此。两人的隔阂,不就是从不信任开始种下的么。

柴守玉曾问过她,还爱不爱李嗣源,她的回答是肯定的,此生永远只会爱一人。可这份爱里掺了太多的杂质,早已不复年少时候的纯粹。

她终究不是大度之人,做不到平常心对待。以前的闺秀风范只不过是因为被呵护得太好,没有经历过命运的磋磨。任谁的日子过得舒坦,脸上都会时时挂笑。风浪之下,无人可以遁形。

曾经的爱侣,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任萱在宫女的搀扶下踱了过来,打破了这份沉默。她一直都很佩服璇珠,报之一笑。

璇珠心底里是知道的,此事不干任萱的事儿,于是敛起一身的哀伤,也回之盈盈一笑。毕竟当初与她山盟海誓的是李嗣源,如今享齐人之福的也是李嗣源。

贤妃与她一样,也是个可怜人。她们有一个共同点,都不能完整地拥有自己的丈夫。

璇珠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她叫人从宫外带毒,每天服下少许剂量。为了在最快的速度内打败曹端,只能铤而走险。

置毒的是她从娘家带来的丫鬟,小喜。六岁就跟了她,感情深厚。一度劝阻,未能成功。把毒药交给她的那天,小喜偷偷地在殿外抹泪。

小喜觉得,璇珠这是自暴自弃,因为坏了身子不能受孕,所以自个儿不把自个儿当回事。

虽然能解,可多少会有残留。小喜心痛,恨不得替璇珠受罪。

可璇珠说,自己的仇得自己报。再则,以自身之血奉养蚕王,才能体现对蚕神的敬意。

那蚕王是民间蚕娘从数百万条蚕中挑选出来的,健壮、粗实,头顶泛着金色,一看就知贵重。章华宫与宣泽宫一同照料,蚕房内从未有哪宫之人单独看守。

璇珠当着任萱的面儿,日复一日地以血饲蚕。任萱怀着孩子,心软着呢,本如小喜一般劝阻璇珠,可璇珠却说:“祭蚕一事关系到百姓今年的收成,我受点苦又算什么呢?”

大义之下,个人微不足道。任萱作为宰相之女,知道轻重,虽则不忍,却再也没有劝过一次。每次总是默默地备好纱布,仔细地替璇珠包扎。

璇珠有时候看着她,会生出愧疚的念头。她到底是利用了任萱的眼睛,为她做了一场极好的掩护。

时日一到,蚕王身上毒素淤积,就会一夜暴毙。

而下毒之人,只能是曹端。

她要曹端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