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条岭,玉门镇上还算有些名头的街道,此时正清晨,天蒙蒙亮,许多商户正在为一天的生意准备忙碌着,繁华且生机勃勃。

但,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却打破了这片安宁。

“死人了,死人了……”穿着补丁,还流着鼻涕的小孩,一边跑一边喊着,把鼻涕一擤,随手往路过的门框上一摸,就往前面跑去,乖乖,这可是大新闻,他要马上告诉自己的兄弟们。

“嘿,你这臭小子,说过多少次了,别把鼻涕往我门框上摸,财神节都被气走了!”杂货店的老陈,在门口气得跳脚,手头上倒是熟练的,拿了铲子,在上面盖了一片树叶子,在门框上一铲,两根指头拎起来树叶的两端,往门边的垃圾偷一甩,嗨,又干净了!

“你就是惯得他,整个二条岭,这小子也就往你家门框上凑。”隔壁五金店的谭老板,穿着簇新的褂子,躺在摇椅上,懒洋洋的打趣道,手还往杂货店柜台指指:

玻璃柜台上摆着一个鞋盒子,那鞋盒子正是刚才杂货店老板拿树叶子的地方,现在里面还放着好多片哩,可不就是为这淘气鬼准备的。

“哎哎哎,说什么呢!”老陈面上可挂不住,连忙将鞋盒子往里一塞,“被你这一打岔,差点忘了正事。”

“刚刚那小鬼头是不是说死人了?赶紧的,大早上的睡什么回笼觉,去看看,该报警的报警,别耽误事儿。”老陈说着,走到五金店,伸手一拽,拉着谭老板就往人头攒动的地方走去。

“哎哎哎,别拽,别拽,快撒手,我这可是新衣服,被拽坏了,你赔得起啊!”

“说什么屁话呐,不就一件破衣服,还赔呢,白送我也不要……”

……

二条岭的桥上,此时一群人正围着平日里没什么人驻足的垃圾回收点旁。推推嚷嚷的,都竖着耳朵,伸长了脖子,只怕漏了什么消息。

“哪里,哪里,哪里死人了,让让,让让……”

“唉,你挤什么,赶着去投胎啊!”

“说谁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哎呀,哪个溜子的手,看老娘不剁了你……”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不客气的往边上一拍,人一下子挤到了最前面。

只见一个衣服破烂的半大孩子,像块破布一样,被扔在垃圾桶边上,衣服遮不住的地方,还能看到许多淤青。

女人大着胆子上去,轻轻碰了一下那孩子的手,触感冰冷冷的,忍不住一个哆嗦,“真死了呀,哎,真是晦气。”说着,连忙把手在桥廊上摸了摸。

“有人知道怎么死的么?别不是被害的吧。”有人惊疑不定。

“谁知道呢,看着没什么油水的,谁没事了害他。”也有人满不在乎。

“话可不是这么说,现在人贩子可多了,这看着面生,说不定是逃出来的?”女人听到这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瞎说什么呢,女人家家,头发长见识短的,咱们这太平着呢,哪有什么人贩子。”老陈这个时候也挤到了人群中间,听到女人的话,出声反驳。

女人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哎,你说什么呢,怎么就没有人贩子了,那平海镇的洞头村,前几个月不就卖女……”

“闭嘴,瞎说什么!”不待老陈回话,谭老板就狠狠的瞪了女人一眼,那眼神像一把利刃,骇得女人瞬间把接下来的话,咽到了肚子里面。

老陈看女人被吓到了,又高兴了,“嘿,别看咱们谭老板年纪大了,关键时刻,还是咱谭老板靠谱啊,要不得当年……”

“你也一样!”谭老板头也不回的一句,老陈瞬间没话了。

别看来时谭老板不情不愿的,真到了地方,却是现场最靠谱的。

让周围的人都散开去,挽起袖子,也不在乎什么会不会弄脏衣服,上前就在那孩子的脖子上摸了摸,又翻了翻眼皮,还趴在孩子胸口心脏部位,听了听,来来回回一通操作下来,周围的人愣是不敢大声。

“还活着,估计是饿惨了,又在外面躺了一晚上,才看着不好,不过再这样躺着,估计好的也成不好了。”谭老板起身,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就要往回走。

“诶,你别走啊,就这样把人搁这了?”老陈见谭大老板要走,连忙拉住人。

只听“撕拉”一声,谭老板看看拽着自己衣服的手,又看看那裂开的袖口以及那滚落在地上的扣子,挑挑眉。

糟了!老陈讪讪松手,这下可是要大出血了。

“喂点水,再弄些糊糊喂了,不多时就能醒了。”谭老板扫视了一圈,掠过老陈的手,又在滚落到小孩脚边的纽扣上多停留了几秒,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周围的人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也都快速散开了,毕竟这垃圾回收点的味道可不是那么好闻的。

老陈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地上的纽扣,捡起纽扣,没什么精气神的往杂货店走去。

“哎……”

……

“啊!嘶~”

陈慧只感觉浑身上下,都是痛的,头晕乎乎的,肚子也不停的抽搐,手上不知道摸到了什么,滑滑的,黏黏的,想着估计是放在桌边的零食,一把就往嘴里塞。

紧接着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呕吐声。

好恶心!她是把什么东西往嘴里塞了!

吐干净了,人也清醒了些。

环顾四周,她这是在垃圾回收点旁?那她刚刚塞到嘴里是——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