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超心中打了个突,觉得很不对劲。大司马派遣之人绝不会如此鲁莽,未等车队抵达晋陵郡便急着动手。

如果不是姑孰来的府军,又会是谁?

大雨模糊了众人的视线,健仆多数夜盲,辨别不出箭雨飞来的方向。又是咄咄数声,锋利的箭矢冲破车窗,车厢外几乎被扎成刺猬。

“灭灯!”

营地没有篝火,车厢内的灯光无疑是最好的指引。

郗超想不明白动手的是谁,为保性命,情急之下就要上前扑灭灯盏。

“拦住他!”

桓容大喝一声,小童和婢仆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郗超扑倒,手脚死死压住。

“桓容,你不要命了吗?!”情急之下,郗超脱口而出。

桓容弯下腰,移过一只木箱抵住车门,同时避开车窗,冷声道:“我自然要命,可惜有人不乐见。”

说话间,小童和健仆已将郗超捆牢,桓容打开木箱,取出李夫人给他的香料,拿起贴有鲜红标签的三只瓷罐,暗道一声“可惜”。

“阿楠,记住不要靠近车窗。”

“诺!”

桓容倒出香料碾成粉状,直接洒到车窗边缘。

有贼人试图扒开车窗,抹上满手香料。桓容趁机扎上一刀,香料渗入伤口,贼人当即会发出一声惨叫,手掌犹如被火燎到一般。

健仆闻声一拥而上,乱刀砍下,贼人直接毙命当场。

小童转转眼珠,和婢仆嘀咕两声,抽-出腰带捆住郗超手脚,直接挡在桓容身前。

“临行前殿下有言,遇险理当如此。”

话落,婢仆取下发簪,代替桓容守住车窗,下手又快又狠。贼人不靠近则罢,哪个敢靠近车窗,绝对留下一两个“窟窿”,抱着双手倒地翻滚。

桓容点点头,靠在车厢角落,继续划开瓷罐的蜡封,竖起耳朵听着车外动静。他这小身板出去只能添乱,还是老实躲在车里,免得成了累赘。

郗超挣扎不开,盾牌似的挡在桓容身前,几次险象环生,当真是有苦说不出。

出发之前,南康公主特地调来工巧奴,将车厢内部增厚,紧要处夹上硬木,寻常的箭矢压根无法穿透。

大雨中无法点火,抵住车门挡住车窗,尽量不要慌了手脚,呆在车里相当安全。问题在于,健仆是否能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内奸”,以防被内外夹击,当场包了饺子。

弓箭声音渐渐消失,刀剑相击声愈发频繁。期间夹杂着伤者的惨叫,以及重物落地的钝响,令人脊背生寒,头皮一阵阵发麻。

故意带错路的旅贲被砍中左臂,认出来者并非姑孰安排的府军,压根是一群陌生人。当下意识到不好,不再假意抵抗,放贼人靠近车厢,而是大吼一声,拿出拼命的架势同对方战到一处。

旅贲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护卫和健仆的压力当即减小。偷袭者的优势逐渐消失,伤亡成倍增加。

黑暗处,另一群潜伏者握紧刀剑,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一幕。

“这些人是哪来的?!”

明明该到晋陵郡动手,这些来路不明的冲出来,直接打乱了全盘计划。

“幢主,动不动手?”

“怎么动手?”带队之人瓮声道,“计不可成,速退!”

此处离建康不远,尚未进入郗愔管辖之地,便是杀了桓容也无用处,反而会引来一身麻烦。况且,车队遇袭定然生出警觉,甚至引来京口注意。强行动手成了便罢,不成的话,很可能偷鸡不着蚀把米,坏了使君大计。

“退!”见雨势力减少,幢主当机立断,就要引兵退走。

不料想,黑暗中突然亮起一队火把,紧接着是响亮的马蹄声。一队骑兵从官道飞驰而来,闯过重重雨幕,直接杀了过来。

“快走!”

幢主意识到不妙,却已经来不及了。

带队的大汉高近九尺,满脸虬髯,手持一杆长戟,自马背跃下时如铜钟坠地。

“仆等奉命来迎丰阳县公,莫要放走一个贼人!”

“杀!”

这支队伍来得突然,偷袭之人措手不及,直接被包围起来。

藏在暗处的人也未能幸免,幢主首当其冲,仗着多年拼杀的本领才保住性命,侥幸逃脱。林中留下二十多具尸首,过半死于虬髯大汉手中。

桓容听到喊杀声,尚不敢确定是敌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