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多是曾祖和祖父留下。”桓祎放下竹简,接过小童递来布巾,一边擦汗一边说道,“待上巳节过后,我定为阿弟寻来更多。”

“多谢阿兄。”

桓容笑着接过竹简,并请桓祎入内室。小童则留在廊下,引健仆去侧室安放籍册。

兄弟俩坐到矮榻前,桓祎咕咚咕咚灌水,放下杯子咂咂嘴,下意识道:“阿弟这里的水甚甜。”

“阿谷调了蜜。”桓容将漆盘推向桓祎,道,“知晓阿兄喜甜,这些寒具多撒了糖粒。”

桓祎咧开嘴,笑容无比憨厚。用布巾擦擦手,直接开吃。

桓容笑眯双眼。

有个吃货兄弟倒也是件幸事。至少他的饭量不再过于显眼,隔三差五引来诧异视线。

半盘点心转眼消失,桓容展开竹简,静下心来开始研读。万幸有前身的记忆,不然的话,这些以小篆记载的字,于他而言就是天。

竹简虽重,记录的内容并不多。

迅速读完一卷,桓容心中有数,余下只看开头,多数扫过几眼便放到一边,随手展开另一卷。

“阿弟,”桓祎瞪大双眼,疑惑道,“你这是在读?”

“是啊。”桓容头也不抬,唤小童送来更多简。

“能看明白?”

“自然。”

“阿弟厉害!”

桓容抬头看向桓祎,挑起一条长眉。

桓祎又抓起半根麻花,说道:“我看不得太多字,多了就头疼。当年启蒙时,儒师也曾用心教导,怎奈学会了转眼就忘。心中明白意思,硬是写不出来。”

听着桓祎讲述,桓容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或许桓祎不是智商问题,而是有阅读障碍?

“阿弟?”

“没事。”桓容摇摇头,道,“只是觉得,阿兄并非他人口中所言。”

见桓容没有笑话自己,桓祎的笑容更加憨厚。

“阿弟翻阅这些族谱,是要查些什么?”

“恩。”桓容模糊应了一声。

士族之间互相结亲,彼此关系盘根错节。想要行事不出差错,必须把自家的亲戚关系弄明白,以防出门遇到,当面都不认识。

竹简翻开,单是桓温一支就让桓容头大。脑子实在不够用,不得不令小童取来纸笔,摘取主要内容记录下来。

南康公主的生母出身庾氏,论起来,庾希和南康公主是表亲。

桓秘的女儿,他的堂姐嫁给庾友的儿子庾宣,庾友和庾希则是亲兄弟。七拐八拐,他和庾氏又成了堂亲。

他的二哥娶了琅琊王司马昱的女儿司马道福。

从皇室排辈份,司马昱是南康公主的叔父。也就是说,身为婆婆的南康长公主,同身为媳妇的余姚郡公主,在娘家是一个辈分!

看着纸上的线条,桓容彻底头大。

这还仅是冰山一角。

算一算桓大司马的几个兄弟,加上桓氏的姻亲,桓容脸都绿了。

这些亲戚关系,三天三夜都未必能背下来。

桓容放下笔,捏了捏额心。视线扫过桓祎,后者吃完一盘麻花,正向另一盘下手,满脸的轻松,当真让他嫉妒。

“阿兄。”

“啊?”

“我突然觉得,不能读似乎不是件坏事。”

桓祎:“……”

桓祎翻腾的动静不小,事情很快传入南康公主耳中。唤来婢仆询问,得知不是桓祎胡闹,而是桓容要查阅族谱,思量片刻,南康公主拊掌笑了。

“瓜儿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