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叔说,很多东西自古以来就没有统一的标准,就像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道教传承,也是众说纷纭,正所谓大道三千,每个年代都有不同的标准,甚至每个地域的道统法门也不尽相同。

就连出马仙这个行当,也是一时一个规矩,比如胡姨那个年代的东西,跟现在就完全不一样。

出马仙的那些行话,还有老规矩,还有多少年轻的出马弟子懂?

所以,既然这些东西本来就不是统一的,凭啥让人信我的才是正法啊?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沉默。

然后我想了半天,很郑重地跟马叔说。

“不管法门统不统一,我坚持认为正心正念永远都是没错的。总有一天,我要传法正道,不能让那些骗子肆意妄为,我要让世人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出马仙法!”

马叔也难得的严肃起来,他瞧着我,眼神里满是欣慰和欢喜。

他对我说:“你这孩子,理想挺远大,可惜这条路任重道远,你想传法正道,难上加难啊。更何况,现在世人的眼中,出马仙几乎已经和骗子划上等号了,以你一人之力,想扭转这个局面,谈何容易?”

我不解:“马叔,可是我明明认识很多走正道的出马仙,他们都有正心正念,并非骗子。”

马叔叹口气:“没用的,动物修仙本来就不被人认同,这就像一个出身很低的人,要想获得别人的认同,本就要付出超出常人无数倍的努力。可无论你做了多少好事,一旦你犯了一点错误,立刻就会有无数指责的声音涌来。他们会说:看,这个低贱的东西,果然天生就不是好人!傻孩子,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啊。”

我怔了怔,想开口说什么,却无言以辩,只觉心中一酸,嘴角牵动,两行眼泪止不住的涌出。

这一刻,仿佛无数委屈、苦难、坎坷、心酸,一股脑的涌上胸膛。

是啊,马叔说的很对,动物修仙本就难之有难,偏偏又有那么多人在败坏出马仙的名声。

马叔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那些仙家,本就背负着妖的名头,你要想让世人都认可仙家,靠你一个人的努力是不行的,这也绝非一朝一夕所能完成。你有这个理想和信念很好,但,时机未到,任重道远啊。”

我心里很清楚,以我一人之力,想要搬开压在仙家身上那座成见的大山,何止任重道远,简直就是难如登天。

而且我知道,现在我的力量还很微弱,别说是我,即便强如师父和胡妈她们,想做这件事,也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

所以这个事,从那天起就像一个小小的种子,深藏在了心底。

总有一天,我要尽我最大的努力,弘道传法。

到时候,我会在仙家允许的范围内,把我所知道的东西,毫无保留的讲出来。

后来有一天,我把我的这个想法告诉了杨丽丽,想征求一下她的意见。

她倒是很支持我,她说你这样想非常好,现在出马弟子懂的太少了,大多数领堂师傅收了钱,给你立了堂口,她的任务就完成了,压根不会教你任何东西。

因为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啊,这个道理人人都明白。

而且有时候,那领堂师傅自己都是二把刀,他拿什么教别人?

所以现在导致的后果,就是遍地都是出马弟子,但绝大多数啥也不会,就靠着自己的一点感应给人看事,那结果可想而知。

所以现在就是师傅不教东西,徒弟瞎给人看事,再加上人的私欲作怪,于是就陷入了恶性循环。

有时候,并不是那个出马弟子想骗人,而是她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错的,这比骗人还更可怕。

我说不但如此,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很多道行不足的仙家,也想踩弟马出堂口做功德,甚至包括一些压根不是体系内的正仙,只能说是野仙,甚至灵怪之类,也借着出马的名义胡来。

杨丽丽开玩笑地跟我说:“哥,以后整顿这个行业的任务就落在你的身上了,我看好你。”

我吓的连连摆手,我说你可别瞎说,我只是有这么个想法,我何德何能敢说整顿行业,我算老几呀?

不得不说,杨丽丽这句话吓到了我,从那之后我也不敢乱说了,因为在自己没那个能力之前,说这些都只是妄言。

眼下还是好好修行,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马叔得知这个事后,也是哈哈大笑,他说整顿行业纯粹是妄想,比你厉害的出马仙很多很多,人家都不敢说这样的大话。

就连佛菩萨,也一样要承受世人的诋毁,更别说你了,这是一个几乎无解的难题。

但你可以通过你的方式来弘道传法,能帮一个算一个,能救一个算一个,这已经很不错了。

马叔说的很实在,听起来也靠谱一些。

只是那时候我并不知道,我能用什么方式来实现这个愿望。

几天

后,那个王雪打来电话,说她借了些钱,想请我先把鬼送走。

我便算了算物料,然后只收了她一个成本价,也就几百块,额外收了一百块钱的法金。

她很感动,说她做梦也没想到,花这么少的钱就把事情解决了,原来真是让人骗惨了。

我说你这个想法也不对,办法事确实用不了多少成本,但关键是给你办事的人,是要替你担因果的。

你可能只看到给你烧了几百块钱的东西,可实际上是人家介入了你这个事,跟那个女鬼产生了牵扯。

这就完全不是多少钱的事了,而是你给再多的钱,人家也得掂量掂量要不要管你这破事。

所以,做法事别看烧东西那点成本,可能东西钱就一千块,但人家跟你要五倍以上的价格,才肯替你担因果,就是这个道理。

我告诉她,之所以收她很少的钱,是因为我同情她,并不是我们的法事不值钱。

她听我这么一说,便不敢再多嘴了。

这一点其实很重要,我得让她明白这个道理,让她懂得值钱的并不是那些元宝纸钱,而是我们的“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