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

边军同时高喝,伴着号角声,雄壮磅礴,气吞山河。

胜负已分,边军陆续翻下木塔。

沙陵步卒放弃攀爬,直接吊上绳索,从塔身轻松滑下。落地后解开绳扣,手臂拽动两下,挂在塔上的绳索就从半空滑落,从地上捡起,三绕两绕藏在小盾后,半点也不起眼。

韩嫣落地之后,好奇看过来,发现步卒用的绳索全为特制,而且有巧妙的触发机关,惊叹之余不由得眼热。

就材料而言,长安绝对不缺。

难为的是这份巧思,以及匠人精湛的手艺。

见赵嘉落下木塔,韩嫣立即走上前,正打算开口,一名宦者突然从林中行来,宣天子口谕,召边将觐见。

天子召见,有再多话都需押后。

好在韩嫣身为侍从,常伴天子身侧,知晓边军将驻长安一段时日,以后有得是机会说话,无需急在一时。

赵嘉扛着旗帜,行出林中,先一步飞身上马。

魏悦李当户落后赵嘉半步,驰过之前的战场,距高台五十步翻身下马,吹响号角,整顿军伍,以最快的速度列阵。

刘彻站在台上,宦者引赵嘉上前。

行出一段距离,赵嘉停住脚步,双手奉上汉旗,高声道:“愿陛下千秋万岁,长乐未央!”

“起!”

刘彻心情极佳,迈步走下高台,站到赵嘉跟前。在赵嘉起身后,伸手按住他的肩膀,笑道:“君甚善,朕甚是喜悦!”

汉初尚存先秦之风,君臣相处较为宽松。

只要不越线,面君无需战战兢兢,更用不着提心吊胆。

这种氛围之下,若是纳头便拜,突然蹦出一句“万岁万岁万万岁”,非但不会引来天子赞许,九成以上会被视为异类。

赵嘉行礼谢恩,耐不住好奇,小心打量面前的武帝。

身量极高,虽不及魏悦和李当户,目测也超过一米八。轮廓刚毅,神采英拔,不类魏悦俊雅,也不似李当户爽朗,而是仿如利剑般锋利。

即使年龄尚轻,气质已如山岳厚重,威严彰显,予人以无穷压力。

继赵嘉之后,刘彻又分别看向魏悦和李当户,对两人多有褒奖。视线转向曹时和韩嫣,见两人垂头丧气的样子,笑容未减半分。

“人外有人,阿嫣,阿时,该服气了吧?”

大概是成功挖了诸侯王的钱袋,刘彻神情放松,心情是从未有过的好。说话时难免带出几分,尤其是和平日里亲近的臣子,就显得更为随意。

在褒奖过边军和少骑之后,刘彻转向诸侯王,笑容更盛,口谕宫内设宴,大酺诸王群臣。赵嘉、魏悦和李当户奉旨列席,位置就安排在天子近侧。

“回宫。”

御驾登车,诸侯王也陆续步下高台,走向车驾。

赵嘉同边军立在旁侧,看着身着衮服的刘氏诸王从面前走过,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汉室的基因是不是有点好过头了?

撇开年龄,在场的诸侯王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身材高大魁伟,相貌或英俊或刚毅,纵然有个别中年发福,也称得上是个英俊的胖子。

不到两刻钟,赵嘉面前已经走过帅老年数人,帅中年数人,帅青年数人,更有三四个面容严肃的小少年,一个塞一个俊秀,当真令人眼花缭乱。

只不过,在一名身材修长,面容略显阴柔的青年走过时,被对方的视线盯着,赵嘉突然感到不自在,下意识绷紧神经。

等到青年走过,才暗暗舒了一口气。

“赵大夫莫要在意,胶西王兄向来都是这样。”一名同刘彻年龄仿佛,身着衮服的少年走到赵嘉跟前,笑道。

经宦者提示,知晓眼前人是胶东王刘寄,赵嘉忙拱手行礼。

刘寄摆摆手,没有多言,很快追上前方的广川王刘越,一边走,一边论起献费之事。

两人手中既无盐场也无铁矿,这次天子挖钱袋,于他们关系不大。

然而,刘越的封国内有铜矿,刘寄的王国也称得上富庶,他们的生母又是王皇后亲妹,和刘彻的关系比他人更近,哪怕为撑天子的面子,送上的献费自然不能少。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很快就定出章程。

其余诸侯王也各有计较,有盐场和铁矿的,势必要下狠心割肉,只为天子能够满意。

待天子和诸王登上车驾,边军、少骑和王国军队各归营地。国官随驾离开,有资格列席宫宴的将领,都要抓紧沐浴更衣,其后前往城内。

赵嘉没有立即回帐,而是走到魏悦近前,提及卫青家人一事。

“我若帮忙,阿多如何谢我?”魏悦一边解开臂甲,一边挑眉看向赵嘉。

“凡能力所及,嘉必不推辞。”

“好。”

魏悦颔首,将臂甲放到架上,黑眸凝视赵嘉,笑容异常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