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敲打在车厢上,赵嘉被吵醒,透过车窗的缝隙向外望,以为天还没亮。听到嘈杂的人声,迷迷糊糊地推开车门,被冷风一吹,当场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要下雨了?”望一眼天空,赵嘉皱眉道。

虎伯将烤饼递给赵嘉,道:“要入冬了,说不得是雪。风太大,郎君留在车里,今日莫要骑马。”

赵嘉点点头,没有提出异议。

他若是不听,虎伯和领队肯定要分心照顾他。不如留在车内。如果真遇到麻烦,再下车帮忙就是。

三两口将烤饼吃完,赵嘉唤来季豹,让他去通知妇人坐上大车,把年幼的孩子全都送到他这里。大车没有车篷,架上木板也只能勉强挡一挡雨雪,和赵嘉所在的“房车”完全不能比。

“体弱的、受伤的都上车。”

赵嘉态度坚决,妇人很快把孩童送来,自己裹紧羊皮,能骑马的一概骑马,不能骑的就登上载货的大车。

羊群变得不安,牛群和骆驼也变得烦躁,领队告知赵嘉,如果风雪来得太急,他们就必须丢掉几辆空车,全力保护畜群。

“长者安排即可。”

将调度之事交给领队,赵嘉回到车内,示意孩童都靠过来。车厢能够遮风挡雨,门窗却带着缝隙,前行时仍会透进冷风,挤一挤总能暖和些。

乌桓商人常年行走草原,经历得多了,对这样的雨雪天气极其敏感。见云层不断增厚,天越来越暗,脸色逐渐变得凝重,不断催促队伍快行。

“尽快赶至那处土丘,架上大车木板,能挡住雨雪!”

乌桓商人手指前方,领队看不真切,就只能依照他的指引,让众人加紧赶路。

“雨雪就要来了,必须快!”

赵嘉坐在车内,听着冷风呼啸而过,不由得想起去岁大雪,眉心越皱越紧。若是今岁再遇雪灾,匈奴必然还会南下。于边郡百姓而言,恐怕又是一场灾难。

和亲挡不住恶邻的马蹄。依照后世的一句话,定下合约就是为了撕毁。想要杜绝匈奴南下,必须用拳头和刀剑说话。

有乌桓商人引路,队伍驱赶着牛羊骆驼,在雨雪落下之前赶到土丘。

护卫来回策马,牛羊被赶到野粟生长的区域。大车被拉到外围,借地势挡住些许冷风。骆驼不用牵引,依照本能,藏在大车和土丘之后。

在妇人的帮助下,牲畜很快被安置妥当。众人用麻绳捆紧大车,架起木板,随后三两凑到一起,将兽皮裹在身上,准备扛过这场雨雪。

如果没有畜群,他们完全可以快马加鞭,赶在雨雪落下前驰回边郡。然而,领队护卫都知晓今岁遭到雨雹,郡内粮食减产,这些牲畜都是救命的东西,自然不可能中途舍弃。

狂风呼啸,风力越来越高,捆在大车上的麻绳不断绷紧,车板被拉扯挤压,出刺耳的吱嘎声。雪子和雨水一同砸落,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天地间一片黑暗,彷如末日景象。

透过车窗向外望,赵嘉的心不断下沉。

雪来得太早,天灾人祸怕是不可避免。

雨雪落下时,一队斥候从草原飞驰而过,目的地正是商队躲避风雨的土丘。

透过密集的雨帘,望见土丘旁的队伍,队率诧异拧眉。但风雨实在太大,容不得多做迟疑,当即率众骑加快度,赶往土丘避雨。

马蹄声穿透雨幕,敲打着众人的耳鼓。

领队和护卫迅起身戒备,弓弦拉满,短刀出鞘。

大雨中无法点火把,看不清来人,只能依稀辨认出几个模糊的影子。此地距边郡不算太远,常会有斥候出现,为避免误伤,领队扬声询问来者,让其道明身份。

“停下!言明身份,不然我等立刻放箭!”

斥候拉住缰绳,减慢马,又靠近一段距离,没有认出对面的人,却认出了对面的马车,当即大声道:“可是赵郎君一行?”

赵嘉好奇推开车门,让孩童们继续留在车上,自己站在车栏上,扬声道:“来者何人?”

“赵郎君,我是魏武!”

带队的斥候走出雨幕,掀开头盔,抹去脸上的雨水,现出嘴角标志性的疤痕。

领队先赵嘉一步认出来人,当即上前两步,一拳捶在魏武肩上,随后让护卫移开一辆大车,容斥候通过。

“魏队率怎会来此地?”赵嘉披着羊皮,奇怪道。

在他的印象里,魏武一直跟在魏悦身边,是实打实的“亲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