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珂写给刘承佑的急件上说:“郭将军自打住进营寨,每日看天、看云、看山、看水,似乎把打仗的事儿给忘了。每当臣想问的时候,郭将军就一个眼刀飞过来。皇上,臣不知该如何是好。”

刘承佑把战报一摔:“你不敢问,朕就敢问了吗?好不容易才请动这个祖宗,万一问得他不高兴,甩手不干了怎么办?”

乱世的帝王,既想要臣子有本事,又怕臣子的本事大且具有稀缺性。对于这样的人,他得哄着,疼着,捧着,就算再违心,也得做出真心实意的样子来。

似是不解气,他又把急件扔在桌下踩了几脚:“郭威啊郭威,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朕都快被你给急死了!”

方萍苹肥厚的肉手抚上他的背部:“皇上,什么事这么生气?太监喊了好几声臣妾来了,您都没听见。气大伤身,皇上可要好好保重龙体。”

刘承佑忍住恶心,望了一眼她的大肚子:“你怎么来了?不是叫你静心养胎吗?”

方萍苹乖巧道:“太医说了,孩子月份渐大,应该多走动,有利于将来生产。”

“哦,这样啊。”刘承佑摆了摆手,“朕政务繁忙,没空陪你,你去御花园走走吧。”

“是,臣妾告退。皇上多保重身子。” 方萍苹福了福身,往御花园走去。

刘承佑看着方萍苹托着肚子离去的背影,眼里现出了一抹杀机。这杀机很快不见,淹没在御房的袅袅香雾中。

刘承佑深深地吸了一口。皇天不负有心人,李守贞出军了。

朝廷的军队在郭威放养式的纵容下已变得无比散漫,毫无纪律可言,遇到来势汹汹的叛军,只能放弃堡垒和营寨,往城外跑。

郭威非但不拦着,反而还摇旗呐喊:“叛军来了,快跑呀!”

在他的允许下,士兵们跑得更快,很快大家都跑到了安全地带,大口大口地喘气。

赵匡胤倚在一株老树上问白珂:“行府,你说叛军要是追出来咋办啊?他们太猛了,真要打起来我们不一定能赢。”

白珂看着不远处一脸镇定的郭威道:“不会,李守贞很快就会带兵入城。”

“为什么?”

白珂觉得这少年问题好多,人又愚蠢,没好气道:“都当了百夫长了,能不能动动脑子?如果李守贞会追来,郭将军能不作为吗?还有,大家逃都逃了,郭将军又何必多此一举摇旗呐喊呢?”

赵匡胤恍然大悟,兴奋道:“哦,我知道了,要想预计李守贞的下一步动静,不一定非得看他本人,也可侧面看看郭将军的反应。至于摇旗,郭将军是故布疑阵呢。”

李守贞疑心重,被郭威这么一整,以为外头设有埋伏,不敢乘胜追击,在毁了所有的营寨和堡垒后,又一次退回了城里。

朝廷的军队傻眼了——

辛辛苦苦筑造了近三个月的工程,就这样被毁了。

他们望着满地的断壁残垣,欲哭无泪。

郁闷、委屈、愤怒、不甘……种种情绪围绕在士兵们的心头,几近崩溃。

他们开始怀疑主将的能力。而这时,郭威又下达了第二条命令——

就地取材,把碎裂的石块再次筑成堡垒和营寨。民、兵一起,谁也别想偷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