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守玉连刘玉娘都制得住,还怕治不住韩玲?

韩玲的软肋就是皇帝,怎么舍得让皇帝分心。

以她的智慧是瞒不过皇帝的,只能倚仗柴守玉。所以她挨了打,挨了骂,半点反抗不得,还得乖乖地听候柴守玉差遣。

柴守玉叫她滚回疏月宫去,别杵在这儿碍手碍脚。现在幕后黑手已经找到,在皇上心里,太子这是有惊无险,断无再出事的可能,所以他在亲征之前,一定会去见太子。韩玲所要做的,就是装作若无其事。

剩下的,柴守玉自会搞定。

驴之所以被人骑着走,就是因为它鲜有智慧。

韩玲就是那头驴,再不甘心又如何?

凉飕飕的北风吹散了笼罩在洛阳城上空岁月静好的云烟,撕裂开歌舞升平的假象。随着一封封加急战报传来,李存勖终于知道自己不再是只手遮天的天之骄子。

战报上写——

成王攻占卫州。

成王攻占汴州。

齐州防御使拥戴成王。

贝州刺史房知温拥戴称王。

北京右厢马军都指挥使、平卢节度使等皆拥戴成王……

而李存勖所召诸道军马,却响应寥寥。为了笼络军心,他拿出府的金帛赏赐给洛阳及邻近城池的士兵。

一些士兵拿了赏赐就跑,还咒骂道:“这本就是我们的财物,被昏君横征暴敛了去,如今归还给我们,也算理所应当。可就算财帛还回来了,我们的家人也不能死而复生。男儿宁死,也不为昏君卖命!”

他们以李存勖发放的钱财为路费,直奔汴州投奔成王。

李存勖坐不住了,那龙椅的扶手滚烫。

整个江山都是滚烫的,他就像浮在沸水中的一只饺子。

御驾亲征,迫在眉睫。多拖一天,他与成王的兵力悬殊就越大。

他决定明日就戴上盔甲,坐镇汴州指挥平叛。只是在那之前,他有一个心愿。

他还没得到柴守玉。

借着酒劲,他叫人将御辇抬往华阳宫。

柴守玉洗漱完毕,正要就寝。冷不丁被李存勖抱了个满怀,半分也动弹不得。

她看到了窗外郭威的眼睛,像狼一样充满了杀意。

柴守玉对着他摇头,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殿前军并不是吃素的,所以她不能让小哥在皇宫里动手。

李存勖的命太贱,不值得小哥一命赔一命。

她明知故问道:“皇上,你明日就要启程了吗?”

“嗯。”

“臣妾有礼物要送给你。”

李存勖放开了她:“给朕瞧瞧。”

柴守玉自床下拿出一副牛皮制成的腕缚:“皇上要出征了,臣妾心里惦记。精钢的腕缚虽好,只是太重,虽有助于抵御,却不利于攻击。皇上在臣妾心中是大英雄,武功盖世,望眼这天下,能打得过你的又有几个?所以臣妾以为,守不如攻,弃那沉重的累赘,换上这轻薄的即可。”

李存勖听得心花怒放,将那夺命的利器当宝似的揣进了袖间。他流着涎,目光迷离:“玉儿,还是你待朕最好。”

柴守玉道:“皇上是臣妾的天,臣妾自然是要关心皇上的。臣妾每天都在祈求皇上能够平定叛乱,早日回朝娶臣妾做你的妻子。所以……”

“臣妾今日就算触怒龙颜,也要冒死直谏!”她神色冷峻,双腿一曲跪在了地上。

李存勖被吓了一跳:“玉儿,你这是作甚?”

“明日皇上就要出征,不思好好布置谋划,却一心想着臣妾,这是置江山基业于何地?夫妻恩爱,来日方长,若因臣妾误事,你叫臣妾以何颜面面对天下百姓?他日史评论,难保不将臣妾与褒姒、妲己混为一谈。”

李存勖恶狠狠道:“他们敢!”哪个史官敢乱写,他就摘了那人的脑袋。

柴守玉望着他的眼睛道:“皇上若真爱臣妾,请听臣妾讲完。臣妾常感叹旧唐贞观盛世,也常渴慕长孙皇后之贤德。皇上是从马背上打下江山的,谋略胆识不输太宗皇帝,臣妾自当仿效长孙皇后,以匡正皇上的失误为己任。”

李存勖去扶她:“玉儿,你言之过重。”

柴守玉跪着不肯起,言辞激动:“皇上明知臣妾身患隐疾,极易传染,还要在出征之前与臣妾接触,这是把自己的生命当成儿戏!皇上可以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但臣妾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皇上犯错,龙体为重,臣妾愿冒死直谏!”

她突然站起来,冲到桌边拿起挑烛花的剪刀,抵在雪白的脖子上,昂着头颅又复述一遍:“龙体为重,臣妾愿冒死直谏!”

李存勖的三魂七魄快要被吓散,感动之余不忘安抚:“玉儿,你先放下剪刀。”

“皇上不答应,臣妾宁愿一死。”

“朕听你的,你快放下。”

桌子与剪刀发出轻轻的碰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