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耶律德光的决定十分明智。

柴守玉受了伤,又是徒步,半道上就被发现了。还好她提前做过准备,对这一带的地形比较熟悉,在听到“踏踏”的马蹄声后临时变道,抄小路往南洛河边走去。

走陆路一定会被围捕,为今之计只能走水路。

她想到这一点的时候,知道耶律德光也会想到。耶律身边又跟着曹禺这个地头蛇,要再次找到她易如反掌。

所以,她庆幸自己在袖子里装了一袋巴豆。

一袋裹了苜蓿草粉的巴豆。

苜蓿草,性甘、味甜,最合马儿口味。耶律德光等人现在所骑的马不是战马,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所以马儿们一定会遵从本能,停下来享美食盛宴。

她在暗,追兵在明,要想精准地计算出马儿必经之处,不难。

柴守玉撒了便跑,没有时间去观察结果。

当耶律德光等人来到一处巷子口的时候,马儿们停了下来。它们伸长了脖子,鼻孔里“呼哧呼哧”地响,紧接着张开嘴,津津有味地品尝起难得一遇的美味。

无论马背上的人如何“迂”“迂”地喊,马儿们不为所动。直到他们挥起了鞭子,马儿们才恋恋不舍地吞下最后一口巴豆。

“二殿下,此事蹊跷。要不让属下下马,去瞧瞧马儿吃的是何物。”曹禺小声地征求着意见。

“不必。”耶律德光当即驳了回去。

他心中自有计较。

若食物有毒,马儿迟早会发作。既然早晚都是一死,何不趁马儿活着多跑几里路?下马查探,不过是浪费时间之举。

曹禺不敢再言,谨慎地跟在后面。

与此同时,郭威的船靠在了码头。他和他的人乔装成布衣平民,混入了街市。

现在离过年一月有余,元宵也已经过去,街市恢复了往常的热闹,两边的商铺都开了起来。其中一家点心铺子似是初开,门口贴着“新铺酬宾”四个大字。郭威不禁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柴守玉送给他的几块点心。

都十岁了还随身带着好吃的,真是个小馋猫。

郭威胡子拉碴的嘴角泛起一丝宠溺的笑容,大步走了进去:“掌柜的,来几块点心。”

生意很忙,老掌柜分身乏术。他那二十出头的儿子过来招呼:“您要多少?”

郭威被难倒了,皱起眉头思考,旋即展开,道:“每样都来一点,看着搭配就好。”

小掌柜将纸包递给他:“大叔拿好,一共二钱银子。”

大叔?

郭威愣了一会儿。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

有多久没有洗脸了?他问自己。胡子也很久没刮了,糙啦啦的不像样子。

任谁见到他,都会想到“沧桑”、“风霜”、或者“狼狈”等词。

可一个月前,他还是精神奕奕的帅小伙儿。

爱人生死未卜像头顶悬挂利剑,郭威无时不刻都在担心这利剑会掉下来。他不敢停下,唯恐片刻松懈导致一辈子的后悔与遗憾。

他望着人来人往的大街,眼神流露出一刹那的茫然。

守玉,你在哪里?

隔壁的隔壁是间绸缎铺,里面传出女人攀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