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阿泽,季司寒清冷的眼眸,染上雾霾之色,数不清的悔恨,涌进来。

那两扇浓密纤长的眼睫,低落下来,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静止了很久,直到掩盖住眼底的痛苦,男人才抬眸,凝向神色凝重的陆宸希。

“长得像阿泽的人,叫什么?”

“周诏。”

周诏。

季司寒在心里嚼着这两个字,轻然点头。

“我正好回国有事,顺便来告诉你一声。”

其实这种事情,打个电话,通知一下就好了,陆宸希还特意跑一趟,目的何为,似乎不言而喻。

对面同样穿着深色大衣,浑身散发着淡沉气息的男人,又怎会看不穿,只是陆宸希不善于掌控情绪,总是随心所欲。

这段时间,又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舒晚跌跌撞撞、踉踉跄跄,朝他奔赴而来,他牢牢接住她,对她说,好,我带你走。

这个梦结束后,陆宸希靠坐在床头,凝着窗外萧瑟的景色,久久不能忘怀,也因这一个梦,本该放下的心,又起一丝悸动。

现在,他低眉扫向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指,肌肤相贴,琴瑟和鸣,恩爱有加,无不是在提醒他,那只是一个梦,一个久思必得的梦。

“多谢。”

季司寒沉闷的心绪,从蛇窟里的景象,缓慢收起,再看陆宸希时,便察觉到对方在想什么。

他顺着陆宸希的视线,看向自己与舒晚十指相扣的手,有那么一瞬间,感受到了觊觎。

“陆少爷。”

清冷如雪的声音袭来,陆宸希立即回了神。

他抬眸,正好撞进季司寒冷漠离厌的目光。

“多谢你救了我的妻子,也感谢你,特意回国通知我。”

特意两个字,分明是咬重了音量的,陆宸希再听不出来对方在点自己,那就与初谨言一般愚蠢了。

“举手之劳,没什么好谢的。”

陆宸希说完,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拉开车门,想坐进去,季司寒淡漠的嗓音,又在耳边缓缓响起。

“不留下吃饭吗?”

单手扶着车门的陆宸希,翻了他一眼。

“老子看起来像没饭吃的人吗?需要留在你家吃饭?”

又不是没吃过。

他才不要再受这份罪呢。

“那这样吧,我送份大礼给你,以示感谢。”

这话是舒晚说的,陆宸希脾气好了些,但并不怎么高兴。

“我救你的时候,脑子抽了,再来一次,我绝对不会救你,所以别谢来谢去的,烦都烦死了。”

望着陆宸希满脸不耐烦的样子,舒晚怔了怔,他看起来好像毫不在意,可是,舒晚要感谢的,不单单是救了她,更是感谢,他留给她的一抽屉食物。

在那样艰难的环境里,陆宸希给的每一个苹果、每一杯牛奶,都是难以忘却的,舒晚心里,是惦念着这份恩情的。

她趁陆宸希坐进车里之前,还是诚挚的,说了一声:“谢谢你,陆宸希。”

已然坐进车里的男人,动作顿了一下,下一秒,装作若无其事的,系上安全带,再快速启动车子。

当车子掉头驶离的那一刻,陆宸希这才敢光明正大的,透过后视镜,看向镜子里那逐渐缩小的身影……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想要得到吗,想的,但那不属于他,就连看,都是没资格看的,最后,也只能用无可奈何来形容。

陆宸希对舒晚的心思,藏得很深很深,却克制受礼,没有半分逾越,季司寒也就顺着他,没有点破。

但他也看得出来,舒晚对待陆宸希是有点不同的,这一点不同,是从陆宸希留给她的一抽屉食物开始。

季司寒在监控里看见,舒晚为了陆宸希,整整哭了一个晚上,最后还抱着陆宸希留下的苹果,枯坐在床上。

那个时候,季司寒知道,舒晚脑子里想的,只有愿意为她去死的陆宸希,不论是不是感动,那一刻,陆宸希,终归在舒晚心里,变得不一样了。

这点不一样,叫季司寒挺难受的,也不知道那个时候,在监控背后的自己,到底是怎么挺过来的,但好在,现在都过去了。

季司寒捏了捏舒晚的手心,拉回她的思绪,“老婆,明天,我去趟清莱。”

舒晚收回视线,看向眸底充斥着沉重之色的季司寒:“你要去见周诏?”

季司寒迎着黄昏的光线,眺望天边渐落的云彩:“我去看看阿泽是不是回来了。”

阿泽已经死了,不会回来了,但是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人出现,谁又不会把他当成阿泽呢?

舒晚没有打破季司寒心底的希冀,只恬淡道:“我跟你一起。”

季司寒薄唇微张,想要阻止,舒晚却道:“如果可以,我们三个人,再吃一顿,你亲手做的饭,就在轮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