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太后,臣妾也不知。”

容妃缓缓起身,答得云淡风轻,仿佛此时完全与她无关。

“容妃!”太后一掌拍在桌案上,原本慈祥的面容此时却是怒意盛盛,“你还跟哀家打太极是不是?我看你心中除了皇帝,是半点也没有将哀家放在眼里!”

“臣妾不敢。”容妃跪地俯身,可语气未有丝毫的变化。

殿内众人平常只见到慈眉善目的太后,哪里见到她发如此大火,这下也都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哀家看你倒是敢得很了,皇帝在后宫的记录都在你那边,你连皇帝每日起居都不清楚,哀家是不是要治你一个失职之罪?”太后见众人胆战心惊的模样,便敛了敛情绪,再次语重心长道,“你们做妃嫔的不是讨皇帝欢心就够了,更要懂得在皇帝犯错时规劝他,这才是做妃嫔的本分!”

“是!”众人齐声应道。

太后那似鹰的目光突然转向孟长瑾:“孟宝林,你说说,皇帝最近是不是常去你那?”

孟长瑾一直记着欠容妃一个人情,此时见着容妃受到太后责难,便在脑中寻思一个可以帮容妃的法子。太后突然这么一问,她仿佛做错事被抓住的小孩,有些手足无措地起身:“回……回太后,这两月陛下未曾来过。”

阮修容发出一声嗤笑,太后皱着眉头看了阮修容一眼,吓得她立马住了口。

“秋苓。”太后又看向戴秋苓,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陛下可曾去过你那?”

“回太后,先前陛下偶尔还会过来,可……”说到这里戴秋苓有些难为情地低下头,“可近两月,陛下拢共就到嫔妾宫里坐了一次,而且半个时辰不到便走了。”

众人深吸了一口气,没有想到今日来恩宠最盛的戴才人竟也受到了冷落,再看戴秋苓时,目光中带了些同命相连之感。

“咱们陛下可真是清心寡欲。”太后笑意渐冷,“佩含,你传哀家懿旨,让皇帝现在就来慈德殿!”

“太后,陛下这时怕是在上早朝。”佩含小声地提醒。

太后往窗外看了一眼:“这个时辰早朝应该也要散了,若是没散,你在殿外等等便是。”

佩含刚准备应下,容妃直起身子,对着太后道,“佩姑姑别空走一趟了,此时恐怕陛下不在宫中。”

“容妃,你这是什么意思。”敬妃本是懒洋洋靠在椅背上听着她们的争吵,这下听到容妃的话,额角一跳,手中的帕子也握得紧了几分。

容妃一双眼睛盯着太后,半点回答她的意思都没有。

“哀家不是很明白,皇帝这个时辰怎么会不在宫里?”太后眼神中透着不解,又追问了一句,“不在宫里,那陛下会去哪?”

“西山行宫。”

容妃缓缓吐出的几个字,让众人心里都炸开了锅。

西山行宫是皇帝在宫外的宫殿,平日举办皇家狩猎的地方,皇帝一年来有时也会去这里小住。只是皇帝去这行宫都会选上几个妃嫔随驾,况且宫里对皇帝出行半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孟长瑾忽然想到以前常在话本里看到,历代帝王常喜欢养几个人在宫外的园子里,那些养在园子里的虽没有位份,可吃穿用度都和宫里的娘娘一般。皇帝这个时候去西山行宫,难不成……

太后瞬间明了,一手有些无力地撑着头:“容妃啊,容妃,若是哀家不问,你就打算一直帮皇帝隐瞒下去吗?”

戴秋苓本来还有些不确定,但看到太后这个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了。她悄悄地转头看向孟长瑾,忽然有些不明白皇帝这样做的用意。

“是。”容妃毫不犹豫一口回答道。

“好,好,好!”太后点了点头,一把拿起桌上的茶盏往容妃身上砸过去。

容妃没有丝毫的闪避,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被砸了个正着,茶盏滚落在地,滚烫的茶水顺着容妃的脖颈往下流,她整齐的衣襟上还粘着泡发的茶叶,好不狼狈。

刘宝林捂着嘴,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而敬妃和阮修容的脸上都浮起了丝丝笑容。

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就连一旁的宫人都避得远远的,生怕殃及池鱼。

孟长瑾想也没想,起身走到容妃身旁,跪了下去:“太后,此事不能全怪容妃娘娘。”

阮修容见孟长瑾这时候跳了出来,心里别提多开心,正想添把火敬妃就伸出手来将她按下,并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做声。阮修容只好闭上嘴,摆出看好戏的姿势看着孟长瑾。

太后凤眼半眯,脸上怒意未消:“此事孟宝林也知情?”

“嫔妾并不知情,但是此事若换做是嫔妾,也会同容妃一样。”

容妃侧着脸看向此时跪在自己身旁的女子,忽而她明白了孟长瑾此事站出来为自己说话的原因,她唇角一扬,不再言语。

“哦?”太后突然有些想继续听下去,便耐着性子道,“继续说下去。”

“是。”孟长瑾磕了下头,继续道,“陛下是天子,更是嫔妾的天,嫔妾有错陛下可以惩罚甚至是打骂,可若是陛下有错,嫔妾只能尽量去规劝,更不提这规劝是否会让陛下大发雷霆。若是陛下让嫔妾隐瞒,嫔妾也不敢不从,况且,嫔妾相信容妃娘娘私下也一定规劝过陛下,可陛下性子太后您也了解。”说到这里孟长瑾顿了顿,直直地看向太后,“恐怕这事即便是太后您亲自去劝,也未能改变陛下的心意。”

太后神色有些动容,当听到孟长瑾说的最后一句时,心底一颤。

众人屏气凝神看着太后,生怕孟长瑾这番话激怒太后,让她们也一同白受了这些怒火。

太后沉思良久,再看向容妃时眼底寒意渐散,她挥了挥手:“都起来吧。”

二人谢过太后,孟长瑾正想扶容妃起来,刚伸出手,却看到她身子一偏避开了自己的手,孟长瑾只好将手收回,装做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准备回座。

“孟宝林。”孟长瑾听到太后唤她,只好站在原地,少顷又听太后道,“陛下可有说你这性子同先皇后有几分相似?”

太后此言一出,众人都带着晦涩不明的目光看向孟长瑾,就连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容妃身子都不由得一怔。

孟长瑾心里“咯噔”一下,仿佛明白了前段时间陛下对她莫名其妙的恩宠,更明白了自己失宠的必然。

一切只因为那一丝的相似。

“回太后,能肖先皇后是嫔妾的福分,只是从未听陛下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