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心里一惊,这位老爷气度不凡,这一下出手就能看出是大家之笔,没想到就连夫人也是胸有笔墨,才子佳人是为佳话,他更好奇这位夫人会写出什么好字出来。

孟长瑾沉吟片刻,拿过砚台上的毛笔,细细致致在扇面空白处落了几笔,李洵时眼中一亮,轻声将那几个字念了出来:“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追寻。一曲一场叹,一生为一人。”

原本空出的一块,添上这几个字真是锦上添花,掌柜在一旁也是啧啧赞叹,李洵时拿出自己的私印,沾了沾一旁的印泥,就在字旁一按,“季宣印信”四字就整整齐齐印了上去。

季宣是皇帝的小字,除了太后、几个年长的亲王和皇帝即位前的几个心腹,无人知晓。所以掌柜将扇面交给伙计的时候,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二位,扇子明日便可来取。”掌柜一脸讪笑接过银子,李洵时也不打算久坐,跟掌柜寒暄了几句就拉着孟长瑾走出了铺子。

“明日我们怎么过来取?”刚出铺门,孟长瑾就很是疑惑地问。

“自然是能取的。”李洵时说完这句话,就将带着孟长瑾进了一个偏僻的巷子里,孟长瑾背靠着墙面,心扑通扑通直跳。

李洵时嘴角高高扬起,大掌抚上她的脸颊,轻轻地摩挲,目光里的炙热仿佛能将人溶化,“好一个‘一生为一人’,余生很长,孟长瑾,你愿意陪我走下去吗?”

这一句话闯进了她的心底,一股暖流沿着血脉流至四肢百骸,孟长瑾感觉自己腿脚有些发软,手指不受控制地抓上他的衣襟。

她脚尖轻踮,手上一用力将他的身子带近了些,头微仰就势吻上了他的唇。少顷,她才微喘着气放开了他,长睫轻扇:“我愿意。”

李洵时还没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那温润的嘴唇上还带着桂花的清香和汤圆的甜糯,这味道让他完全陷落。

他眼底窜起了一小撮火苗,一手绕过她的腰,低头便吻了她。这一次不似方才那般浅尝辄止,他用力地咬过她嘴唇的每一寸,舌尖撬开她的贝齿,滑进她齿间,拼了命地去缠她。

这么久,从开始的相互试探,到两人越走越远,最后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一路以来多么的不容易,现在尝到的就有多甜。

不管是谁,他都会站在她身前,替她挡去一切的风雨。朝堂上的纷争似迫在眉睫,可他不会再退缩,他要用自己的手腕,将她留在身边。

月儿高挂树梢,街道上的人潮仍旧川流不息,彩灯光华流转,铺洒在人们身上,都是幸福的模样。

高童一直候在街角,这次皇帝一个侍卫都没有带,仅仅带了他一人出来,他心里很是害怕在闹市万一发生意外,那他估计也就死无全尸了。看到二人全须全尾地归来,他这颗心终于是放下了。

车轮骨碌碌调转了头,孟长瑾有些倦意靠在李洵时肩上,他身上沾了些方才他们吃过一些小吃的味道,很是好闻。摇摇曳曳间,她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渐渐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李洵时将她喊醒,她半梦半醒之间,由李洵时扶着下了马车。

她以为是进了宫,揉眼看了看周围,却是茂林一片。这一下她彻底清醒了,有些紧张地打量着周围,林子里坐落着一间小院,院子周围环了一圈篱笆。远处似有水声,潺潺汩汩,应是有一条小溪。

她环顾间,高童驾着马车已没了踪影,她有些心慌,扑闪着眼睛望向李洵时:“陛下,这是哪里,我们不是回宫吗?”

李洵时并不急着回答,只拉着她走进了院子里,这时候她才可以仔细地观察这间院子。院子不大,倒也整洁,前头种了两棵枇杷树,一堆干柴有些零散地摆在树旁。后头是两间相连的屋子,茅草做顶,一扇窗户正被一根木条撑开,大概可以看到屋内的布置,简单却也富有生活气息。

孟长瑾对这里很是满意,只是不知道他不回宫,带自己来这里做什么。

李洵时推开屋子的木门,这房子应该有了些年岁,门一开就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屋里有一面四方桌,两面各摆了一把长凳,李洵时领着孟长瑾落了座,这才将桌上的火烛点。

火烛光不大,只是刚好能将屋子的这一角照亮,光影在他脸上摇动,忽明忽暗,她看不太清他的眉眼,却能将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我只是一个贫苦的樵夫,只有你这个姑娘愿意嫁给我,我们守着自己这一亩三分地,虽然不富裕但却很快活。”

孟长瑾顿时泪如泉涌,他居然一直记着她说过的话,她那日只是触景生情而发出这种感慨,没想到他竟也当了真。所以才有了今日的庙会,才有了这林间院落,才有了他们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小时光。

“好好的怎么哭了。”他捧着她的脸,替她轻拭那断了线的泪珠,语气里满是怜惜。

孟长瑾一头扎进他怀抱里,紧紧地环住他的腰:“李洵时,你若真是一个樵夫就好了。”

他的下巴抵在她头顶,闻着她发间淡淡的清香,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若我真是樵夫,恐怕这辈子也不能遇上你。”

她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脸颊在他衣襟上蹭了蹭,忽然抬头对着他一笑:“相公明日得抓紧劈柴,不然我可要跟着你饿肚子了。”

他被这句逗得失笑,大掌抚过她的鬓角:“是是是,娘子。”

乡间的夜晚格外的黑,院子周围那轮明月洒下的清辉,缠绵过后的孟长瑾枕在李洵时的臂弯里感到累极了,可听着窗外簌簌的风声,感受着身旁的他那沉稳的呼吸声,又舍不得睡去。

她舍不得这宁静的夜晚,舍不得两人这独处的时光,李洵时知道她没有睡着,调整了下睡姿,将她搂地更紧一点,又用手去摸了下她的身后,确定是严严实实没有风透进来才安心。

初春的夜晚还是有些冷,可是在他的怀里格外温暖,孟长瑾借着月光仔细打量他侧颜,手刚触到他的鼻尖就被他一把抓住。

他将她的手放在心口,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就透着指尖一声一声传进她的心底,他眼睛霍亮,头一低咬着她耳朵低声道:“孟长瑾,给我生个孩子,我们的孩子。”

更深夜重,窗外树枝轻曳,屋内两人完全是新婚夫妻蜜里调油的模样,低低诉语一声一声轻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