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进戒律院,里面已有烧好香的和尚在等着,看着那红彤彤的长香头子,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的小男孩们畏缩地不敢上前,只有黄知羽傻乎乎地走在前面,门口的宏云和尚见他依旧懵懂,也懒得提醒他,只是让两个年岁大点的沙弥过来夹住他,让他跪在祖师像前,手持一段长香就朝着他脑袋上杵。

黄知羽只觉得头顶暖暖的怪舒服,过了一会儿后两个夹着他的小沙弥面色震惊地让开,宏云则用怀疑地目光盯着手中的长香,难道今天的香出问题了,这小崽子怎么连本分嚎叫都欠奉,今年的新人都这么恐怖的吗?

等到受了“清心”戒的黄知羽从戒律院里出来,外面的小沙弥们没有听到他惨叫,便壮着胆子走进去了一个,须臾,里面传出了杀猪般的叫声。

九个捂着脑门表情痛苦不堪的小沙弥跟在面无表情的黄知羽身后进了大雄宝殿,宝殿是真的大,三世佛的金像前摆着数不清的蒲团,新任方丈惠生老和尚一身的赤金袈裟,每一个持法格内都是珍珠、玛瑙、紫玉镶嵌,珠光宝气地坐在当中一个大蒲团上,身后俱是白袍、蓝袍,周围立着灰袍僧和青袍僧伴,见换好一身黑布沙弥服的蒙童进来,便让弟子领过来一一赠法名。

黄知羽排在第一个,走上前恭恭敬敬地朝惠生方丈磕了个头,惠生随手在身侧的一个金色的大转经桶上一指,一个瓶字落入眼帘,身旁立着的一个白袍中年和尚连忙唱喏:

“大德僧赐,善男子陈知羽法名宝瓶,去俗名烦恼,不得在言,具以宝瓶应知,宝瓶叩首谢赐。”

黄知羽连忙再拜,双手合十口诵阿弥陀佛,惠生见他和同龄人一般高大,眼光少有神采,虽然面貌比其他孩童俊秀,根骨更是上上佳,但奈何悟性真的堪忧,心中也少了些许芥蒂,便朝后一指,一个白袍僧的衣角无风自动,那白袍僧便起身行至黄知羽跟前,道:

“宝瓶,贫僧宏念,今后便是你的传功师傅。”

“宝瓶见过师傅。”

宝瓶即便再藏拙,此时也不敢装傻充愣,连忙恭敬地朝着宏念磕头施礼,跟随宏念站到了大殿一旁。

他斜眼瞅着一言不发的宏念,此人前不久才与白云子做过一场,是个顶有骨气,脊梁不弯的二代传功师傅,入他座下,定然能学些真东西。

今年入蒙金刚门共收3288人,算是大开了方便之门,一众宝字辈的小沙弥都被分了各自的传功师傅,宏念领着宝瓶、宝扇、宝墨、宝、宝玉、宝册、宝器等二十六人去了后院禅房,见有民夫在修缮被南宫一剑砍倒的禅房,宏念朝他们指了指西侧还算整齐的禅房道:

“尔等先聚居于此,自有知事过来教导,禅院佛门禁地,不得大声喧哗,不得嬉闹,不得追跑,不得拉帮结伙,不得东看西望,不得......”

宏念一口气说了十八个不得,早有灰袍知事僧过来候着,等他讲完,知事领着懵懂的六个沙弥进了禅房,禅房内都是大通铺,约莫能住上三四百人的模样,知事守在门口,让他们自选床铺,宝瓶连忙跑到后门占了一个靠边的床铺,等后面的沙弥们陆陆续续进来后,整个禅房变得有些热闹,小声嘀咕的众沙弥们或坐或躺,完全没个正形。

“听钟食饭,五观堂就在僧伽院后面,错了时辰,可别怪贫僧没有提醒你们。”

知事懒得管这群猴崽子,反正只是蒙童,过了大考才能算是正式弟子,没必要对他们那么客气,丢下一句话就走了,一群沙弥开始叽哩哇啦地聊着张家长李家短,完全把各自传功师傅的警告给抛到了脑后,一直闹哄哄地等到中午,才有知事过来领他们去吃饭。

诺大的五观堂内,早已僧满为患,小沙弥们午饭只有两个馒头,一碗粥和一叠咸菜,宝瓶端着自己的饭钵,看着不远处大鱼大肉的灰袍僧们,心里一万个不是滋味。

用罢午饭,三千二百八十八个小沙弥被知事领导殊院内,早有候在此地的六个夫子让他们坐好教导字,一直学到晚饭十分,宝瓶又去了五观堂,在那里,他看见了一脸落寞,剃了头发,身着灰袍僧衣的李永强。

李永强打完饭菜,神情落寞地坐在灰袍僧那一堆的角落里,宝瓶左右望了望,没有看见与他孟不离焦的姚红,等到用完饭,他故意拉后了几步,与走过来的李永强对视一眼,李永强双眼通红地望着他,小声哽咽道:

“姚师兄没了,是被宝山那个混蛋活活打死的。”

“怎么会......”

宝瓶呆立当场,却听李永强咬牙切齿道:

“我要报仇!”

闻言,他看着李永强失魂落魄地走出五观堂,拳头紧了紧,转身快走几步回了小沙弥们的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