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玲收了糖葫芦,咬了一口道:

“甜,不过我红点没挣够,到月底才能去找凤师姐请练新功。”

棘奴斜眼瞟了一眼把耳朵转过来的李召,拉着杨玲就朝外走,李召连忙踏着三子踏云步过来拦住他,脸都笑烂了,露出满口的伶牙俐齿道:

“棘师兄,有好事不照顾师弟,未免亲疏分得太清了吧。”

“你红点攒够了?”

“瞧师兄您说的,红点有没有,还不是师兄您老人家一句话的事吗?您老人家嘴甜,跟二师姐说说,加几个也不妨事的。”

棘奴不想搭理他,伸手去打他拦着的手,李召哪敢真拦,抬手让他们出去,呲牙咧嘴一番也没敢威胁棘奴,他掏出折扇挠了挠后背,瞅了瞅空荡荡的茶馆,一开扇,摇晃着出门去取材了。

当他转到街角之时,马车牛车已被几位路过的师兄师姐强行挪开,驽马在茶馆边上伸着牙齿啃柱子,李召连忙过去把驽马撵开,看到驽马板车后绑着的牛奶桶后,他一收折扇,跳上车夫位置,驾着马车一路缓慢地躲开周遭的路人,去了镇子中心的大食堂。

“哎,怎的是你,许二木呢?”

“郭师兄,我可是把这迷途的牛奶给送过来了,你没见当时的阵仗,差点就把这些奶给打翻了,我这么急公好义,怎么也得记个红点吧?”

郭偏着光溜溜的大脑袋观察了李召片刻,才用一双粗大的手一手一桶地提溜着奶朝一旁的加工作坊走去,李召一见大厨不发话,连忙抱了一桶跟上,讨好地说:

“要不借也行啊,这月借师弟五个点,下月还师兄您六个点。”

郭将奶桶放在加工作坊的台面上,便有六个大妈围上来,三人抬起绳子,绷紧木桶,缓缓地朝这一边的炉灶挪动过去。

郭接过李召手中的奶桶放好,指着那六位操持牛奶的大妈道:

“婶子们还没获得师尊的认可,红点对她们也无用,要不你找她们借去?”

六个正在朝大铁锅里倒牛奶的大妈闻言立马惊骇地看过来,人人都圆睁着眼睛对李召怒目而视,她们勤勤恳恳地干活,不为自己也为了自家孩儿能受师尊待见,红点都是为日后攒着的,李召要借,开什么玩笑,一个破评先生兼茶博士,拿什么还?

而且现在黑市里红点都涨到十两银子一个了,攒下的红点还钱买肉吃不好吗,凭什么借给他?

李召一见大妈们的表情,就知道没戏,拍拍身上的长衫摇晃着扇子溜了,郭看着他那吊儿郎当的背影摇了摇头,这小子也就一张嘴,靠吹捧师尊得了欢心,否则那一期哪里有他的位置?

郭搬完牛奶,与六位大妈嘱咐道:

“师尊,大师姐、二师姐、喜儿师姐更送一份,两位少爷也送一份,其余按娃娃人数叫来食堂喝奶,剩下的转给那个容州人,盯紧他,莫让他偷吃了。”

一个面貌慈祥的大妈无奈地耸了耸肩,那个容州人是十五天前逃入断头山的,自称是西华府那边的逃奴,听闻白云一脉慈悲,落户断头山中,便壮着胆子逃了出来,他自称会制作各式糕点、西域奶酪,腌制肉干,还会酿酒,本事大的很,不过至今还在考察期,没见的师尊金面。

大妈们熬好牛奶,将预留的留下,将多余的重新装入擦洗干净,晾晒好的木桶,装上马车送往那容州人的糕点作坊,刚转完就看见喜儿师姐一脸肃杀的黑色道袍打扮,手里攥着两根绳子,将耷拉着脑袋的许二木和赵小钱朝着思过楼那边牵,周围的路人纷纷侧目,看的两人恨不得把脑袋钻进裤裆里。

大妈们连忙跟着数落这两个混账东西,河头镇三月来,人人为公,严禁私斗,这两个缺心眼的真是过上了好日子忘记了苏山县的苦难,成了武人都敢当街斗殴了,发展下去那还了得。

大妈们驾着车将牛奶运到了容州人的小作坊前,容州人雇佣的两个半大小伙连忙上前接手,那容州人守在作坊门口笑脸相迎,身为逃奴的他当然清楚这些土里土气的大妈可不是寻常人物,说不得哪天就鲤鱼跃龙门,一下就成了持刀挎剑的武人老爷,他与大妈们合完帐,把两位异常精明的大妈引入屋内,这两位就是监工,毕竟谁也不放心把吃食交给他这个外人来做。

作坊这边忙活到半夜三更,负责监工的大妈红着眼一直守着,两人轮换着盯着那压制奶酪的木箱,晚饭两个馍馍配辣子肉干,都是食堂那边送来的,让同样守着的容州人都不由叹气,他好不容易从梁王府上辗转了万里路过来,这些农妇村民却一丝见白云子的机会都不给,而且白云子跟批发一般传授武艺,这边厢的武人越来越多,他越发不敢显山露水,到时候被几百个八九十品的围攻,他这个七品校尉估计也得洗白。

见白云一脉储存粮食发愁,他就拿出看家本事为他谋划,可依旧没有得到接见,反而领到了五个做工精致的小红石头,就是这些人口中所谓的小红点,那东西听说比金银还值钱,是这些人习武的门票,可对他来讲,有个毛用?

伸手摸了摸口袋中那五个小石子,容州人熬不过两位大妈,转身走出作坊透气,斜眼瞟见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趴在对门的窗户下瞅着这边,他仔细看去,却是那个嘴强王者李召。

“李大人,半夜不睡,可有吩咐?”

容州人连忙上前,拱手施礼,李召咽了咽口水,见容州人上前,便问:

“你那奶酪能不能帮我取来一口尝尝,我给钱。”

这李召今日到处借红点,愣是没人借他,回到家中躺在床板上生闷气,半夜被一阵奶酪的香气薰醒,打开窗使劲朝这边伸鼻子,觉得吸特么两口也是赚的,看到老板上前,自然要问问能不能沾点便宜。

“李大人,奶酪有数,且是过冬救急的粮食,一口都卖不得私人。”

“我就是说说,没有就算了。”

见他作势欲关窗,容州人忙掏出袋中红点,摊开在他面前问:

“哎,大人,奶酪虽没有,红点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