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老穷酸半死不活的样子,黄知羽歪了歪嘴,这帮人真是混到狗窝里去了,怎么不揭竿而起陈胜王啊?

不过旋即一想,秀才造反十年不成,搁在武夫当国的年月里,就更甭想什么了,他绕过林断,走进屋内,把糖罐抱着走出来,却见老头已经扶着墙朝前走出去,转念一想,这人有用。

说实话,这个世界的字与汉字没有丝毫的关联,根本看不懂,虽然他印堂通天,芦中的仙鹤灯就跟开挂了一般可以让他无师自通,可毕竟是耗费的外物药效,这几天芦中的胖知羽翻也翻不动了,除了打提前量修完的《普渡慈航心法》,其他的《百花真功》、《花海缠丝手》、《折枝剑法》、《玄女摘叶》、《大力金刚掌》、《浮鸟虚渡》都卡在半懂不懂的状态。

看样子若不再来几百颗大息黄锻骨丹,这些功法靠现实中的药浴、药膳,不知道要吃喝拉撒到何年何月?

真正的传统意义上的修炼是十分吃劲的,有个老师教一教,也是好的,他不期望自己有什么神童般的资质,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自身不努力,就白来来世走一遭。

“喂,你过来!”

林断回头,立刻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眼中火辣辣地盯着黄知羽手中的糖罐,黄知羽抓出一把乔迁糖(糙米糖)递过去,老头双手接过,连声道谢。

“明日午后你过来,我给你吃的,不过你要教我识字。”

“行,我明日午后一定到。”

“不过不可让外人知道,你知道,你们这种惹人嫌的行当......”

“明白,明白。”

林断连连点头,见他骨瘦如柴的样子,黄知羽索性把一罐糖全递给了他,林断抱着糖罐老泪纵横,想跪谢吧,又觉得这娃娃太小,脸皮不好放,不谢吧,自己又是一个有原则的人,见他不知所措地杵在那里,黄知羽冲他摆了摆手说:

“我给你吃的,你教我识字,咱们是交易,不讲什么恩啊情的,你且走吧。一会儿我家大人来了,还以为你抢我糖呢,少不得要打断你的狗腿。”

“哎哎,小公子如此早慧,将来必为人中之龙。”

“少给我四下吹嘘,若我听到闲言碎语,你就不用来了。”

“小人,小人自当谨记。”

林断抱着糖罐瘸着腿走了,黄知羽瞅了瞅街头巷尾的,见无人溜达,便关上院门,一溜烟地跑到了陈训的铺子上。

“少爷来了,老爷才走了六日,估摸着还没出西华府呢。”

“你莫管我!”

伙计笑着打了个哈哈,自顾自地称药去了,陈家的资本也不算雄厚,至少在下院来说也只能算是中等人家,请的伙计就两人,一个在前面抓药,一个在后院分拣药材,前面的这个巧三儿嘴巴顺溜,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后院的这个广田,嘴笨人老实,有把子力气。

“少爷!”

广田正在用铡刀铡甘草,见他进来,立刻搓了搓手站起来,背过去在一堆药材堆里翻翻找找,然后搜出来一把木剑。

这是一把带鞘木剑,由于是木头做的,重不过一斤八两,广田镇重地用破布把木剑包好,少爷让他做,他就做,其他别问。

“谢了,广田,这是给你的。”

黄知羽递过去三个大钱,这是从老妈的钱柜子里偷出来的,没办法,老妈自以为藏在衣柜夹层里的钱柜子很保险,但早就被他给弄开过了,广田不敢接钱,黄知羽嫌他婆妈,硬塞过去,拎着木剑片子就一溜烟儿跑回家。

家里还是没人,正好,他回到屋子里,解开破布细细打量,木剑啊,虽然是假的,比不得龙泉宝剑,但捏着木制品锻炼,聊胜于无吧。

当晚,在石头家吃了一顿好的,石头也回来了,收拾东西明天就要搬到庙里住,一嘴唾沫星子横飞着给大家介绍菩提禅院里的新奇事物,袁杏既然成了自家的童养媳,自然也跟着吃住,只是在桌子上不吭声,不答话,默默地听着吃着。

夜深,大家都睡得早,老妈把袁杏安排在隔壁小床睡,那里原本是黄知羽的小床,可现在被这个丫头霸占了,没办法,他只能跟着老妈睡。

“儿子啊,娘给你找的媳妇可是悟性上佳的苗子,人说女大三抱金砖,女人要懂得疼男人,那才是正道,你别看她比你大,真要碰到比你小的,耍横娇蛮,不值得......”

我还女大十、样样值呢!

黄知羽不想吐槽,只能哼哼着应承了,反正以他目前的年纪,也该不懂媳妇是个什么东西吧?

翌日,石头和袁杏背着新被褥进了金刚门,开蒙后,蒙娃只能一周回家一次,不过各个宗门定的规矩不同,像魔鬼城,半年才让回去一次,其他时候全是关在宗门里发疯一般的进行魔鬼训练。

说起发疯,黄知羽的傻子名号传的更远了,因为他跑得更远了,早上从下院跑到苏山县城,累的跟狗一样,花一个大钱吃碗豆汁油条,又跑回来,洗个澡后开始俯卧撑、仰卧起坐、趁着老妈出去买菜、浆洗、视察药铺的当口把林断鬼鬼祟祟地放进来,两人在空出来的北厢房识断字半个时辰,然后给林断一些米面,撵出去,独自躲在北厢房练剑、练内功。

中午吃饭,睡个好觉,出门又冲到苏山县,再跑回来,顺道趴趴菩提禅院的外墙,偷学武僧们一招半式,回家复习一下,然后睡觉。

日子就是这么平淡,就连一两个月回来一趟的陈训有时想和他说说话都不成,那个叫林断的老头每日正午过户过来接头,每日教他十个字,十个月后,什么四五经之类的禁也给他带过来看,搞得好像要把黄知羽当状元一般培养。

不得不说神目如电、印堂通天看似没那么豪气,却是一等一的天赋,所有黄知羽看过一遍就能过目不忘,让林断也不由暗叹,没人的时候,躲在北厢房的空屋子里喝上两口烧酒,破口大骂老天不公,骂任由武夫当国的大汉皇帝不是个东西,废了人一脉,若是人还能当政,怎么说也得把黄知羽培养个当朝进士出来啊。

石头和袁杏每周回来一趟,石头变得寡言了,也不太爱现学到的武技,反倒是袁杏逐渐话多了起来,言语之中带上了一丝自信。看来习武真的能够改变一个人呢。

老爹也认了这个童养媳,跟惠宁老和尚打听了一下,老和尚也对袁杏这个丫头称赞不已,称其为金刚门近三十年悟性第一的女行者,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不过黄知羽越看越觉得不是滋味,好好一个天真无邪的女娃,虽然掩饰的很好,但从眼光中流露出来的那种高高在上的神情,总让他觉着不舒服,不由在私底下提醒母亲,不如悔了这个什么唠啥子的童养媳,免得日后生出什么变故。

老妈倒觉得无所谓,来日袁杏真入了仕途,她要干嘛任由她去,只要自家没亏待过她,好歹也得惦记恩情是吧。

“哼,恩情,我看这世道上,就没有义气、恩情这样的说法。”

看着袁杏开始抽条的身形,黄知羽暗道:且行且珍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