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直接让驾驶舱中的三人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现在不仅仅连三类盲降,一类盲降的信号都没有了。

“预计多久能修好?”责任机长问道。

区域管制说道:“咱们还没有一个确切的消息,但是预计在六个小时以上。”

“六个小时......”徐苍仿佛心脏被人狠狠拿捏住,差点儿喘不过气来。六个小时,他们在这种环境下,能撑不撑过来一个小时都不晓得。

“我们先保持航向!”责任机长现在也没有主意,只能先申请保持航向,往着苏加诺-哈达机场飞,之后再做定夺。

“好!英航1009,有什么需要你联系我们。”

无线电声音作罢,驾驶舱中又是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最终还是第二机长打破了沉寂:“苏加诺-哈达机场的周围净空条件非常差,如果没有仪表着陆系统帮助,绝对不能去进近。”

“那怎么办?”责任机长问出了这个灵魂问题,能落的机场就两个,苏加诺-哈达机场盲降不可用,樟宜国际机场直接关闭了。

“非精密进近呢?”徐苍问道:“苏加诺-哈达机场有非精密进近吗?”

“2号跑道倒是有一个VORDME进近。”责任机长说道:“但是,那边的最低下降高度是离地五百英尺,最后这五百英尺的高度我们根本下不去。”

非精密精密进近的气象标准要求要被精密进近高太多了,光是一类盲降的决断高只有两百英尺,而VORDME进近的最低下降高度足足翻了一倍还多。

在责任机长的逻辑里,一类盲降都不够标准,更别说非精密进近了。

然而,徐苍也并非将希望寄予在非精密进近上,他只是问了一句:“那VORDME进近的航道跟跑道的延长线是否有夹角。”

通常来说,VORDME进近的五边航道是跟跑道延长线重合的,但是在有某些外部原因的情况下,五边航道会跟跑道延长线存在一个小夹角。

实际上,有些极端情况下,盲降的航向道都能与跑道延长线存在夹角,更别说非精密进近了。

“这个倒是没有。2号跑道的VOR五边航道是与跑道延长线高度一致的,都是21度。”责任机长说到这里,陡然感觉到一丝异样:“徐苍,你想要干什么?苏加诺-哈达机场的五边净空条件很差,绝对不能盲目落地。有时候,就算是在盲降引导下,若是稍稍下降率把握不好,地形警告都会响的。”

责任机长说完,驾驶舱中又是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说实话,现在的情况当真是相当明了,他们的选择范围本来就很小,一个苏加诺-哈达机场,一个樟宜国际机场,一个是能落,但落不了,一个干脆关闭机场了。

“说实在的,就算樟宜机场还没有关闭,估计我们也飞不过去吧。”责任机长低着头失神地说道:“苏加诺-哈达机场和樟宜国际机场之间隔了一座塞鲁梅火山,我们现在的状况看来是翻不过去了。”

如果飞机持续性地在火山灰里飞行,那很有可能连苏加诺-哈达机场都飞不过去。他们唯一能指望的是在低高度下火山灰浓度降低。

但是,塞鲁梅火山海拔接近四千米,想要翻过这座山峰,飞机要上到高度超过一万四千英尺才算是相对安全。可在这个高度,飞机不可避免地就要再次进入火山灰中,而且这个高度很可能是火山灰浓度最高的区间。

要是他们想要强行翻越塞鲁梅火山,有很大的可能还在没有翻过去,就要在火山灰中动力全失,然后坠机山区。

“徐苍......”责任机长突然说道:“我听说不久前你完成了一次海上迫降!”

“什么,海上迫降?”这下,第二机长差点儿跳起来:“你飞过海上迫降?怎么可能,你这么年轻,能完成海上迫降,还......成功了?”

海上迫降那可是世界公认的飞行难题,变数是在太大了,而眼前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竟然能完成海上迫降?

要知道,在国外,徐苍这个年纪只能被称为Ba Pilt,可就是这般婴儿飞行员却有过如此传奇的经历。

然而,责任机长也没有管第二机长的反应,而是认真说道:“在我们可以飞达的区域里,可供落地就只有那两个机场了。现在那两个机场都落不了了,那我们就不落陆地了,我们落海上!?”

第二机长直接被责任机长的这句话给惊住了,比刚才徐苍完成过海上迫降还震惊:“你是说,迫降太平洋?”

“徐苍,你是有过成功经历的!”这个责任机长当真是气魄非凡:“我不愿意将希望寄予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上,但是我愿意相信你。”

徐苍一怔,他没有说话,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其实,比责任机长提出这个建议前,徐苍就想过这个可能性。

陆地对他们的制约太多了,可广袤的太平洋则是大有可为。然而,现在时至深夜,不像此前在齐州近海迫降那次,在最后关头,初升之阳给予了徐苍最后一次修正的机会,不然他的落水方向就是完全相反的。

可是,现在的时间完全不对,距离日出还有至少八个小时,他们难道还要在天上等上八个小时。而且,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

上次在齐州,他可以精确地将飞机海上迫降的地点控制在近海区域,这样极便于海上救援。然而,这一次,徐苍在对周围地形的无知下根本无法将迫降地点选择在一个合适的地区。

没错,太平洋很大,但是如果落地稍远一些,在深夜远海之中,他们就算能落下去,可还能活到救援到来吗?

正当徐苍犹豫之时,啪嗒一声,一个黑色墨点砸落在风挡之上。

那声音沉闷得好像拨动了徐苍的神经,他目光投射而去,只见越来越多的墨点出现在风挡之上,霎时间,这些墨点汇流成一条,沿着风挡往下流淌下来。

“下雨了?”徐苍眉头皱起,这分明是雨水混合着火山灰滴落到机身之上。

下雨的话对飞机的影响还不算影响很大,可是突然间,飞机的主警戒灯突然亮了起来,根据显示是气源系统的故障。

徐苍和责任机长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去,只见一号组件灯亮了起来。

“组件亮了?”徐苍心中有些烦躁,人在运气差的时候,当真是祸不单行。不过,好在有足足三套组件,光是一个组件故障也影响不了太多。

“我做一下检查单?”责任机长问道。

徐苍点了下头:“你做嘛!”

“好!”责任机长甚至没有打开检查单,而是直接上手了,这当然不是一个合规的举动,但在这个时候,就连比较死板的第二机长都没有提出什么问题,因为他在思考刚才责任机长提出的在太平洋上迫降的可能性。

不过,现在好像也没什么思考的空间了,他们好像没什么其他的选择。

责任机长对于组件检查单还是相当熟悉的,这个检查单在训练时常常练习。责任机长在确认调节空气电门打开后,将一号组件的控制选择器转到了A位,接着按下组件重置电门。

很快,组件的故障信息直接变为空白了,这算是将故障给消除了,看起来只是个小小的问题。

徐苍没有细看责任机长的动作,只是他瞧见故障灯熄灭了,便再也没有细看了。突然,徐苍看见风挡右下角的角落处好像渗出了一点儿液体。

他愣了一下,伸出手用手指点在了风挡玻璃右下角的角落处,指尖顿时感觉到一丝潮湿的感觉。

责任机长也是注意到了徐苍的动作,凑近过来:“怎么了?嗯?内层怎么会有水,雾气凝结的吗?不对!那是外面渗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