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身份不明、来意不明,但显然有所准备,红瑜、红玦都是不会武功的,自己只能和六七配合了。两人交换眼神,同时像对方比出噤声的手势:敌暗我明,按兵不动。

秦苍他们处在酒家的二层,不一会,就听得窗口稀稀疏疏的声响,接着窗子从外面被推开。两人趴在桌上假寐,秦苍闭着眼,按着左手的戒链,默默数着来人。桌下,六七的手也紧紧扣住佩剑。两人都静静听着房间内的动静。

一共进来四人,不知是否还有接应。脚步沉稳,基本无声,内力武功深厚。不到万不得已,秦苍是不太想用毒的,红玦倒是自己人,可红瑜就不太熟悉了,六七更是第一天才认识。按照夕诏的动向,他指不定在策划什么,未来说不定自己还得跟着他赴险,少一人知道自己的能力,也就安全一天。

一道寒光反射入秦苍眼皮上,来人向着六七方向就砍下去。秦苍一个侧身,手中用力,银骨扇子顺势打在那人喉结上。趁那人短暂窒息,六七也早已弹起身,后肘一顶,重重击打在他下颏上;剑出鞘,一剑砍中秦苍身后黑衣人的右臂。趁着两人吃痛,秦苍和六七迅速来挡在姐弟二人身前,背靠背,面向敌人。

来人竟是要灭口。

六七的剑术还是很过硬的,几下子就撂倒了一个。秦苍就差上许多了,好在身形灵活,善假于环境,又专挑人最脆弱的地方打,左躲右闪竟也重伤了一个。来人训练有素,受伤了竟也一声不吭,继续劈砍、眼光凶狠,不达目的不罢休。见秦苍他们并不好惹,就变了目标,剑直朝唯一的女孩劈去,秦苍眼疾手快,一脚掀起桌上的三叉烛台。蜡油直扑对方的眼睛,火焰顺着黑衣就往露出的脖颈里钻。六七见状毫不心软,手中重剑向下劈砍,接着不断翻飞,瞬间着火的黑衣人就血肉模糊。等最后一个直接被砍断了剑,身上伤口无数,看局势是无力回天了,于是扶着烧的黑衣人,招呼另两个,从窗口飞下。

秦苍和六七并未追去,他们赢得也不容易,两人身上皆有挂彩。秦苍打得一身大汗,再看六七人家依然风度翩翩,已经扶着红瑜的肩膀轻声呼唤,开始救美了。心下就想:那个北什么翁的就是厉害,瞧瞧人家教出来的,剑术高超,打完了脸不红心不跳的,战斗谈情无缝对接。再看我?有点本事还得藏着掖着的。什么人教出来什么徒弟啊。

正哀怨着呢,就见六七从怀中取出一个棕色小瓶,倒出两粒,喂一粒给红瑜。又将另一粒递给自己:“给他,醒神的。”

秦苍照做给红玦喂下,又看看自己伤口无大碍,抬头问六七:“你可知道所来何人?”

“并不知晓。不过他们虽训练有素,却又不像是职业杀手。”

“同意,下手并不利落,你觉得会不会是今天门口闹事的那个?”

“气不过报复?但也不至于搞得这么大吧。”

“咱们也没有证据。”

“秦公子不必多虑,待我今日回去查一查就可知晓。哦,家父在朝中任职,追查恶人、歹徒不难,也义不容辞。”

“如此甚好,有劳六七公子。等他们醒了,我便送他们回红楼。”

“我与你同去。”

秦苍看红玦手指有些动弹很是开心,正要抬头告诉六七,就听对方郑重地说:“六七要谢过秦公子的救命之恩。刚才那一剑,好险。”

“这么说就客气了,你武功那么好,没有我那一下也能退敌。”

“哈哈,你以后叫我六七吧?加个公子见外。”

“六七这名字好生的有趣。”

“嗯,小时候在北离跟着师父习武时,师兄弟和认识的朋友都这么叫我。”

“成,你也叫我秦苍吧。”

“好,秦苍。不瞒你说,今日初见你,我还猜测你是趋炎附势之辈。不过现在看我是多心了。”

“六七兄,你猜的不假。我秦苍就是贪生怕死之辈,我并非有势之人,武功也一般,在凡尘俗世里讨生活并不容易。所以只要不违背道德底线,我多半愿意委曲求全、图个自保的。心怀良善,但也不拘小节嘛。”

六七第一次听别人这么直白的承认自己的胆小和恐惧,不遮不掩,倒也坦荡。又想起秦苍奋勇无畏与自己并肩作战的样子,哈哈一乐,对这小兄弟生出几分好感。

“秦公子?”

两人闻声一起朝红瑜的方向关切道:“你怎么样?”

六七顿时有些尴尬,秦苍倒是无所谓。

“秦公子!我好害怕呜呜……”红瑜说着就梨花带雨起来,眼里噙着泪,眉头轻蹙,灯光下红着脸,艳丽非凡。秦苍想,妖孽啊,连我一个女人看完都觉得动心,何况是六七这个直肠子。于是并不理会红瑜越过桌子抓住自己衣袖的手,只柔声道:“已经没事了,刚才六七兄保护了你。你和红玦中了迷香,现下有没有哪里不适?”

“我……”

还没等红瑜回答,红玦也醒了,秦苍想,真是好兄弟啊,醒的是时候。于是顺势抽出被抓住的袖管,扶住红玦就开始摇:“红玦!感觉怎么样?啊?回答我!有没哪不舒服?”

红玦半睁着眼睛,皱着眉:“刚才还行,现在有点晕。”

“啊?六七,你的药不管用啊?”

“管用,你……你别摇我就好了。”红玦委委屈屈。

“抱歉抱歉……”

“你故意的吧?”

一朝相逢,共历一场生死的少年人此时肆无忌惮的嬉笑打闹,静待命运无声地将彼此绞入滔滔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