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苍!你怎么了?”

“……大霆子……”

秦苍回身一动,才觉右腿骨和胸口处一阵猛烈的疼痛,身上各处被石碑碎屑擎击的地方这时也开始火辣辣的灼烧,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她一手拉住陆霆的胳膊,指着地上的布包,一下红了眼圈:“她……她……”

“怎么回事?”陆霆不知发生了什么,可见她几乎失神的样子便猜测情形该是十分不好:“你伤到哪了?”

“我……”伴着剧烈的疼痛,秦苍这才恢复些神志。急急吐了两口气才再次抓紧陆霆的衣袖:“大霆子!不好!快去刘绯那里!”

————

此刻,另一个寺庙已挤满了人。

喊杀鼎沸、兵器碰撞,竟看不出已沉寂了这么多年!

来人竟是从内院一口枯井中一个接一个爬出来的。他们身着蓝袍、遮住头脸,看不清年纪;但身量很小,竟似乎都是不大的孩子。说是孩子,真是过于低估了这些人:来者只三个,行动极迅猛,赤手空拳与北离王派出的30来个侍卫混战,半点看不出示弱!

刀砍向他们身上,能避过的则就避过,若是躲不了了,就直接挨下!武器砸进他们肉里,劈砍在他们骨头上,些许血沫就溢出来。然而,这些人像丝毫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继续打斗!

那个刚才挨了刘绯一鞭子的将领在临死之前,一刀朝一个蓝袍人颈间砍去,眼见刀已入骨,士兵也感受到刃器另一端的顿感瞬间传来,双手一阵生疼。正要用力继续下砍,不料眼前那人竟然回过头。接着,他用已变了形的锁骨直直将自己的刀顶向前!

来不及惊恐,那人一拳劈砍在自己的刀背上,再以掌成刃。

噗——

侍卫低头看,心脏处被对方的一只手掌穿透。而自己的刀此刻也断为两截,一半持握在自己手中,另一半还留在蓝袍人的颈窝里。

王上,我誓死效忠北离,守护贵妃娘娘安全。

接着,蓝袍抽出手掌,年轻的将领朝后倒去。

与此同时,刘绯正手持鞭子,立在最内侧的屋子正中,她面前只剩下最后两名侍卫,两人死死抵住两扇破朽不堪的门;而刘绯身后,瑟瑟缩缩的则是刚才院外那群难民。所有人都透过残破的木头目睹了这番杀戮。蓝袍人带给人们的恐惧,让多数人死死捂住嘴巴却仍不住啜泣。

可是与死亡的隔绝只是时间问题,很难想象不久之后刘绯到底经历了什么。

那个午后,当北离王与西齐的瑞熙王亲自带兵来到郊外的废弃佛庙时,整个庙宇连同四周的黄沙和荒林都已归为寂静。大门敞开着,还未踏入就有刺鼻的血腥味涌进鼻腔里;暗红的浆液已将浮起的黄土压了下去,和成泥泞,使院中的空气变得潮湿。若说院内徒留尸身,是不准确的:是断肢残臂、是“肝脑涂地”。

没有人说话。越往院子里走,碎尸便越多,血迹和种种惨状断断续续一直延续到最里侧的一间房。有的碎尸身上还依稀可以看清战甲,有的上肢还握着军刀,他们执行着北离王下达的命令,忠诚职守、致死方休。

北离王与一众同行者本在议事,收到求救的消息后猜测事情不对,立刻赶来。来人都是经过战场的,可眼下一切依旧令人胆寒:似乎有人是为了享受残杀而残杀。

士兵封锁院子,一行人穿过不大的佛庙,来到最里那间。

这时,只见贵妃娘娘直直的伫立在那间屋子正中,手里还握着鞭子。午后的阳光散着光和热,慷慨地投进废弃的佛庙中,洒在女子沾染了血迹的脸上,闪出瑰丽的色泽。刘绯定定看向来人,眼中无有任何情绪。而她四周,布衣的尸身堆满了整间屋子,这些人身躯完好,而致命的竟是道道鞭痕。

“绯儿!”萧权上前,一把拥住刘绯:“你怎么样?这是怎么回事?”

刘绯脸上还挂着泪,半靠在萧权身上,任他焦急地摇晃自己。她张张嘴,想说话却似乎发不出声音。

就在这时,佛像后发出了细微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