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叫喊声震耳欲聋,眼前,光洁的皮肤被割开,内里新鲜的皮肉层层绽出来,颜色逐渐变深,接着就有红色液体迸射。避之不及,正渐在秦苍右脸上。一抹,粘稠,还带着另一个人的体温。再抬眼,那个怀里还抱着一只小羊的女孩就倒在自己面前。

她还睁着眼,却再也看不见自己了,而她身前同为孩子模样的乞儿亦“看不见”自己。

猎杀者并没有继续截断其肢体,而是站起来,转过了身子。秦苍看见鬼娃娃靠近自己,它冰冷冷的肌肤贴近时,像是带上了整个冬季的积寒。

“秦苍!”

城门处,任晗大喊。秦苍听见才回过心神。她没有选择对眼前的“怪物”下手,向城门口跑去。

“手腕脖颈是他们脆弱处!斩首、卸下四肢,才能真正杀死他们!”秦苍对任晗和她身边的禁卫大声道:“灯在我手上。北离王还在里面。”

刻不容缓,任晗听罢只一愣就答:“现在就灯!”

两人将厚重的琉璃外盏拆下,一枚小型的灯露出来。

可这时,一支箭射向两人。

“小心!”

秦苍正对宫墙,余光瞥见东南角楼上的攻击,一把推开任晗,抱住天灯避入车辇后。接着,就只听喊声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任晗!快上来!这里安全!”

是蒋通。他还穿着北离王的衣饰。

在看见乞儿们虐杀黑衣军时,惊惧不已、大哭着匍匐向上天祈祷的生,此刻被红玦那几人带上了角楼。现在,他身边的四个侍女皆张弓对准城下仪仗;而原本驻守这里的黑衣弓弩手已经肢体不全。

“蒋通,我真是错看了你!这就是你想要的?”

众人身后,奉器满目疮痍。

“秦苍,你们抵挡不了多久的。把灯给我,否则这些人都会死!”说话的是红玦,他本没有拿到关于“天灯”的线索,但见此情景,谁也能猜到这定是求援的信号。

红玦的话并非威胁,禁卫苦苦驻守的一方阵地正在不断缩减,尚在浴血战斗的人也越来越少。

“秦苍,灯!”任晗不再理高台上的两人,转而向秦苍:“救奉器!救北离!”

灯被点亮,薄片所铸的灯芯闪出耀眼的光。

这时,又一只箭被秦苍避开:现在是威胁,一旦天灯离开自己手中,霎时就会被射落。而祸不单行的是,就在此刻,原本晴朗的天际飘起小雨。

“车内还有其它灯盏。一同放!”

在禁卫掩护下,任晗登上车辇,一把掀开车帘,抽出车底暗门,迅速放了第一盏灯:“来人!驾车!”

尚能迎战的禁卫不到十个,听见少主的命令,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一人跳上车辇,其余人护在周身。接着,只见灯一盏一盏亮起来。

秦苍马上明白了这意思,任晗是想将天灯混入原本用作大婚祈福的灯盏里,一同登天。这样,仅凭那四人之力绝不可能将灯盏一一射下来。可这是自杀式的方法,眼下,车辇靠着王宫,尚有一处可以死守,一旦离开,这些人最好的宿命也只能是与庞大的鬼军同归于尽!

天幕越来越暗,终于日月同辉的光景不在,暗夜和雨水驾临在升天的灯盏与奔行的马车之上。秦苍跳上马车,放开双手。天幕中同时多了五盏灯。一盏被雨水浇灭、两盏被角楼中的弓箭射下。最终漂泊天际的,只剩下一盏普通灯火和那枚天灯。

天灯越飞越高,火光却不减,在越来越多灯盏的簇拥下,闪出瑰丽的光彩。像是过往天晴时,奉器城里那个琉璃筑成的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