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音这么大的飞机在进近速度上比波音3其实大不了很多,由此可见,两者在气动布局上的优劣。

不过,倒也不是波音在3等窄体机领域没有升级的能力,一切都是以利益为考量。改个3的布局,那就是十几二十亿美元的研发投入砸进去,能用3拖着,谁会嫌弃省上不到二十亿美元的资金投入呢?

正是由于波音那冠绝天下的气动能力,加之地面效应愈发明显。此间,在徐苍往前打了配平后,飞机好像是被什么托举起来,根本就没有出现特别明显的下沉。

而且,由于徐苍是绷住油门的。讲道理,在这个时机,油门总该是要收一些的,毕竟徐苍的入场高度,能量等等都是没有问题的。油门收得晚,那飞机积累的能量不但去不掉,还愈来愈多,那就容易导致飞机始终要顶着,不然下不去。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徐苍在低高度下,需要往前大一点儿配平,否则飞机在超低空,不但下不去,甚至有可能往上飘起来。

但是呢,徐苍之所以要这么干,要将飞机处理到一个能量偏大的状态,为的就是后续对于油门的操作。

正常落地下,油门都是配合飞机出姿态的情况下,柔和一致地收掉,是一个过程。但是,由于俯仰卡阻,飞机就不太容易比较顺滑地出姿态,这跟技术没有太大关系,而是由于俯仰配平跟升降舵的作用方式的差异,徐苍也没想着利用自己的技术去抹平这个差异,所以才想着改一下手法。

此前,徐苍跟晁宁说过,落地要一把收了油门。在通常情况下,这种收油门的方式就是在能量偏大的时候使用的,接着带住杆,以一个相对较小的姿态接地。

对于一个熟练的飞行员来说,一般不会落成这样,只有在能见度不好的时候才会故意选择这种大能量,顶着飞机下去的手法。为什么呢?因为在能见度不好时,飞行员需要随时做好复飞的准备。

在稍高一些的高度,那倒是无所谓。但是在低空环境下,那就必须要考虑一个比较极端的问题,那就是零高度复飞。

别看3的手册上标注此飞机具有零高度复飞的能力,但并不意味着零高度复飞就是一个随随便便就能被接受的操作。在任何一间航空公司,任何一个飞行教员,对于零高度复飞都是相当谨慎的,因为其中牵扯到接地后复飞和擦机尾等极为尖锐的问题。

零高度复飞的问题就在于涡扇发动机的推力增加具有滞后性,也就是油门加上去了,但是发动机推力跟着加上去需要一定的时间。这就导致在超低空,如果飞行员决定复飞,就算一把油门顶上去了,可发动机真正推力上来还要等一小会儿,这一小会儿就会引起飞机的持续性掉高度。

这个高度通常是在二十到五十英尺,对于即将落地的飞机来说,这个损失的高度就容易使得飞机先行接地,而且复飞带杆量太大,还容易擦着机尾,相当危险。

因此,在这种能见度低,随时有可能低空复飞的情况下,飞行员会故意让飞机保持一个过量的能量。如此一来,真要是复飞了,由于飞机本身能量就很足,劲儿大,即便是推力有些延迟,但是不至于掉多少高度,这就降低了超低空复飞所带来的一些危险。

当然了,这种顶着杆下去的手法也会引起一些问题,最常见的自然就是对于手法不娴熟的飞行员来说,那极其容易导致平飘距离长。在一些四千多米的跑道上,飘远一点儿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大不了回头搞个平飘距离长的硬警告,被质量中心训一顿。

可要是在短跑道,这么飘着,那是要出大问题的。

所以啊,飞行这东西那是有舍有得,就靠着一股子硬功夫,片刻弄虚作假不得。

别人是为了给复飞创造一个良好的能量状态才故意将飞机搞得劲儿大,可徐苍是因为油门只会一口气收光,那这就属于为了一盘醋而包了饺子了。虽说有些本末倒置,但也无伤大雅,只要没出问题。

果然,徐苍那是绷着油门,顶着机头下去,飞机速度一下子就开始往上飙了。不过,这种过程不能持续太久,当然了,徐苍也没打算让这种过剩能量的状态持续太久。

在大约三十英尺的样子,徐苍开始往后持续打配平,一刻不停的。不过,由于俯仰配平的行程要远小于升降舵的直接操控,所以别看配平轮哗啦啦地转着,世界上俯仰上的输入没有那么大。

在配平轮往后转持续不久下,大约在二十英尺的高度,徐苍陡然下令:“收光!”

晁宁倒是不迟疑,一把将油门全部给收掉了。而徐苍在油门的那一刻,顿了一下配平,在发动机声音都已经明显消退的时机下,徐苍再度开始往后打配平。自此之后,徐苍的主电动配平就没有停过。

由于此前飞机能量很大,所以,一把将油门收光并不会使得飞机快速泄了力,而是在俯仰配平的作用下,飞机姿态缓缓增大。在小飘了三四秒后,徐苍从目视来看,感觉姿态差不多出来了,于是配平停止。

神奇的是,在配平轮结束转动的一瞬间,飞机起落架恰好落到跑道上,两者相差几乎微不可闻,端是珠联璧合,精巧无比。

飞机一落地,徐苍立时松开驾驶盘,左手朝着晁宁平摊着:“交操纵!”

晁宁哪里敢放松,马上接过操纵,反推,减速板全部用上。

徐苍往后面一仰,右手放在膝盖上,微微有些颤抖。前面这右手连打接近四个小时的配平,手都麻了。原以为这次波音的跨洋飞行会是轻松写意的,哪里知道如此辛苦。

不过,再怎么说也算是安全落地了,期间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在滑到一处远机位后,晁宁一切发动机,便是急不可耐地问道:“我感觉可以模仿正常的拉平过程啊,五十英尺的时候往后大一些配平,我应该可以配合上配平的。”

“配合什么?”

“柔和一致地往后带杆啊,配平不是正好可以符合这个要求吗?我也是机长,可以看得出来下沉的,也能修正好油门的数值。”

徐苍晃了下右手,随口说道:“你回忆一下,你落地时真的是柔和一致带杆吗?你有过抽杆吗?我也有过。有很多人说这个不好的习惯,但是这是不是说明实际航班中落地根本就不会柔和一致地带杆?即便是在静风环境下,有几次飞机能保持不变的下沉?我们是需要通过升降舵来控制飞机下沉的,只不过有些人动作粗猛,才有抽拉杆的现象。”

“升降舵的反应很快,俯仰配平能吗?能做得如此精细吗?不能吧。那就减少它的操纵量,只在最后二十到三十英尺进行持续性输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选择大能量落地吗?”徐苍反问。

晁宁倒还是看得清楚:“你只让我一口气收光油门,那就只能顶着大能量下去啊。”

“你有没有想过,俯仰配平的行程速度是要远低于升降舵的。所以,在我三十英尺开始往后打配平到落地,实际上俯仰输入量并不大,这就意味着接地姿态会比较小。什么样的飞机状态才可以小姿态接地啊?”徐苍笑道:“不过,这也不是很难,想来你也做得出来,是吧?”

晁宁若有所思,没想到其中还有关于俯仰配平输入量偏小的考量在,这个关节他是一点儿也没有想到的,只能说在境界上,他跟徐苍差距是有些大了。

而所谓的玄而又玄地境界不谈,光是在技术上,徐苍仅仅用俯仰配平就把飞机飞得跟没出问题一样,晁宁质问自己是没有这样的能力的,因而在技术水平上,两者层次也不太一样。

“当真是全方面的差距。”晁宁叹了一口气。

此时,徐苍已经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机坪上的客梯车在往飞机靠,摆渡车也准备好了。徐苍本来睡了好久,不该再困了,但是最后四个小时着实是费神了些,这神经一松懈下来,又是困意卷袭。

突然,徐苍问了一句:“你们木华在洛杉矶有备份的机组吗?”

“有啊!因为这航班都是要过夜的,为了防止一些意外状况,在过夜酒店有一套备用的机组,怎么了?”晁宁奇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