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个,金复礼眼睛都在冒光了:“没错,这小子确实应该飞波音才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会飞空客,你且看着!”

“双机型的......副驾驶?”这种闻所未闻的事情就算是放在国外都是绝对的稀罕事。不过,李荣显还算是镇定,没有再纠结什么,而是重新播放了视频。

随着视频的播放,整个房间都在回荡着视频的声音。即便是从视频里,李荣显都能看得出来徐苍在上座伊始表现出了几乎是写在脸上的不耐烦。可直到......或许是实在难以忍受右座的无能,徐苍开始介入了。

然而即便是画面质量比较高,但依旧看不到仪表上的显示,只能通过人物之间的对话大概了解情况。

金复礼在后面看着,怕李荣显不明白当时的状况,遂是讲解了一番:“当时我只是准备考一考他在双发熄火情况下的处置程序的。虽然高度在理论上是堪堪足够返航本场的,但是很快我发现了一个错误。”

“什么错误?”

“风!”即便是时至今日,金复礼依旧感觉到当时的震撼,他沉吟了一下:“我忘记消除高空风了。在手册中,所谓的最佳滑翔速度都是建立在静风条件下,但是,当时存在一定量的高空顶风!”

“所以,你就觉得飞不回去了?”从视频中,李荣显是可以清晰地听到金复礼已经开始让收拾东西离开了。这明显认为飞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没错!我当时就是这么觉得的,模拟机舱里所有人都这么觉得。”金复礼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判断失误:“双发熄火时候的高度很暧昧,只比最低的极限高度高了一点点,加上高空顶风,任谁都会觉得飞不回去了。不对,因为我们算不出来,所以只能凭着感觉认定飞不回来。”

李荣显眼皮一跳:“那言下之意,徐苍能算出来?”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因为这台模拟机的风向是不变的,风速变化是线性的,应该是可以计算出来的吧?”金复礼叹了一口气:“你自己看着吧,你就会明白了!”

李荣显脸色逐渐阴沉下来,他能明白金复礼说的话,但是根本无法认同话中透露的所谓的方案的可执行性。没错,能算出来不代表单靠人力也可以,尤其是飞行员还要承担飞行操纵的任务,稍有不慎,就算真的有最佳下滑轨迹也不一定能飞出来。

只要稍微偏离最佳下滑轨迹,就算能算出来那又有什么意义?

金复礼当然可以理解李荣显的内心所想,因为他也曾经这么想过。可是铁一般的事实比无端的猜测更加有力。他也不说话了,就这么默默地站在后面,等待着最后一刻。

其实,后面很长一段内容是非常枯燥的,只是徐苍在不断地调整飞机姿态。李荣显在放大局部画面后发现徐苍并没有完全按照手册上标注的最佳速度来飞,而是在此基础上有一定量的改动。

若是徐苍完全按着手册上的速度来飞,那肯定是飞不到本场的。因为手册上的一切数据都是建立在静风条件下的,徐苍需要根据高空风对这个数据进行持续的修正。若是徐苍一直就死板地飞手册上的最佳速度,李荣显反倒是瞧不上他了。

徐苍在一开始的时候就笃定飞机能飞到本场,还还没有进行过任何数据修正,难不成他能心算出整个下滑轨迹?

带着这个近乎恐怖的念头,李荣显在观看徐苍的飞行录像时,他也在根据高度表和DME距离推算飞机飞抵本场的可行性。

随着飞机逐渐临近,李荣显惊讶得发现,飞机好像真的可以落到本场上。

在李荣显开始认真思考飞机飞到本场的可行性时,飞机距离本场只有三海里了。此时,心算飞机的高距比就简单很多了,因为在这个高度下,风速已经相当小了。而徐苍在距离本场二十多海里,高空风相当明显的时候竟然就预测到了能达到此时的境况,简直难以置信。

然而,这还不算完!

飞机在即将落地的时候,徐苍以超大速度进近,一直保持到接近拉平高度。最后以堪称点睛之笔的“一米拉平”险之又险地让机轮在跑道入口标志上接地,甚至连起落架的释放都恰到好处,不提前一秒,不滞后一秒。

金复礼下巴微微扬了扬:“如何?”

“叹为观止!叹为观止!”李荣显不断地重复着这四个字,似乎他的所有语言系统已经完全宕机,再也找不出另外的词句了。

虽说意图将徐苍纳入自己门下的计划暂时搁置,可金复礼还是与有荣焉,一股子自豪之情油然而生。

突然间,低着头的李荣显来了一句:“金先生,最近有波音的代表来贵司吗?”

“波音代表?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那就是没有了?”李荣显忽地发出阴恻恻的笑声:“看来他还在观察,还在犹豫,正好,正好!”

金复礼看着微微颤抖的李荣显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你怎么了?”

李荣显长出一口气,强行按压下内心的躁动。只见他缓缓转过上身,面向着金复礼:“金先生,对于你们来说搞定一名飞行员应该很简单吧?”

金复礼很不喜欢此刻李荣显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你什么意思?”

李荣显笑得更加灿烂了,他的手指点在屏幕上徐苍的图像上:“让他永远都当不了飞行员应该......不难吧?”

......

对别人的恶意一无所知的徐苍此刻已经脱离了“审讯”,暂时得以喘息之机。局方约谈虽说比较严格,可毕竟不是真的审犯人,还是比较宽松的。

徐苍一出来就撞见了等在外面的陆景华。

陆景华搂着徐苍让他把局方的人问的问题全部复述一边,再让他把自己的回答也说了,以便供陆景华合计合计徐苍有没有说错话。

虽然觉得没什么必要,可陆景华毕竟是出于好心,徐苍也就耐着性子努力回忆着把刚才的约谈讲了讲。

然而,一通讲完,陆景华赫然发现西南局似乎并没有提什么尖锐的问题。这跟他影响中的西南局可是完全不一样啊。

在他的脑海里,西南局那群人就是天天琢磨着从鸡蛋里挑出骨头的主,一个个自以为是,架子还端上天的讨厌家伙。

近些年来,他每次去局方排查或者接待西南局的人,都要提前吃些降压药,不然说不得哪天血管就要爆掉了。

徐苍耳朵里顿时塞满了陆景华对西南局的吐槽之言,有些还是不堪入耳的,只得连忙制止:“你是飞行部总经理,别乱说话,被人听着了不好。”

陆景华才不管这些,下巴一扬,脖子一梗:“谁听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