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赵大运面前的男人不知道几个月没洗过头发,顶着满是跳蚤虱子的鸡窝头,头发帘里全是大块大块的头皮屑,随便一动就像飘雪花似的往下掉。 赵大运嫌恶地把他往旁边赶了赶,不让他靠近自己摊子。 “你……是王富贵?” “是我,是我,我是富贵啊,大运哥还记得我啊!” 王富贵高兴地往赵大运跟前凑,看见他身后挂着的叉烧肉情不自禁地舔了舔下嘴唇。 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他和赵大运可不仅仅是同村,还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自家亲戚。 他这个大舅子心肠好人豪爽,肯定会赏给他几片肉吃。 所以看见赵大运,王富贵分外激动。 可与王富贵的激动相反,赵大运平静地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都和赵小秋断了亲,又与赵小秋的丈夫有什么关系? 还是前丈夫。 据说已经死了的前丈夫。 他只是有些意外王富贵还活着。 他听赵里正说王富贵已死,所以赵小秋才改嫁肖麻子。 若是让王富贵知道自己的老婆不仅去当别人家的老婆了,还编造他早就死了,岂不是要气得七窍生烟? 不过这些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见赵大运不说话,王富贵捧着破碗又往前凑了凑,“大运哥,你们被分到这白云县了啊?这是你闺女,瞧瞧都长这么大了,长得可真肉啊!你们这几年过得是不是还不错啊!” “走走走,哪里来的叫花子,别往我跟前凑!” 赵大运一把推开王富贵,目光冷若寒潭。 王富贵始料不及,被推得踉跄两步,他没想到赵大运会对自己如此冷漠,又气又怂道:“大运哥,我不是叫花子,我是王富贵啊!你的亲妹夫啊!你是不是有钱了,就不想认我这个穷亲戚了啊!” 赵大运哼道:“我已与赵小秋断了亲,你我之间算是哪门子亲戚?” 原来赵大运之所以不搭理自己,是因为还在生赵小秋的气。 王富贵舔着一张和王狗娃如出一辙的脸笑道:“大舅子,你别生气了,赵小秋我已经替你收拾了,你消消气!别因为她伤了咱俩兄弟的和气!” “其实我也早和她断了关系,就算当不成你的亲妹夫,我也是你的同乡啊!你看咱俩时隔多年好不容易见上面,你赶我走做什么?” “你和赵小秋断了关系,也和自己的两个孩子断了关系吗?” 想起王狗娃病入膏肓却没有一个爹娘在身边照顾,赵大运怒气更甚。 “我们逃荒的时候,我和那俩孩子跑散了,我也一直在找他们。” “那你还不……”赵大运忍住话头,王狗蛋摊上赵小秋这个狭隘自私又偏心眼的亲娘已经很不容易了,如今再来个好吃懒做的爹,他以后的日子肯定会更艰辛。 赵大运想了想,最终什么也没说。 “你赶紧走开,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见赵大运直接板下脸来轰他,王富贵十分气恼,他故意大声嚷嚷:“你们卖肉赚钱穿衣有饭,不知道我们这些乞丐的苦!连枚铜板都舍不得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没善心还小气的人啊!” 可他没想到这条街上的摊贩最讨厌的就是他们这样的叫花子,端着碗站在摊子前,明面上是在求施舍,实际上是逼人给钱,不给钱不走人。 这些摊贩对他们这样的乞丐简直深恶痛绝。 所以没有任何人站出来为王富贵说话。 面对他的,只有指责。 “我们有吃有穿是我们起早贪黑自己拼出来的,没偷没抢还没求人施舍,我们享受是天经地义!” “对啊!我们挣得铜板都是我们的血汗钱,挣得多不容易,你啥都没做,我们凭啥给你钱?” “你有胳膊有腿又没残疾,还是个年轻力壮的大男人,想要铜板不会去码头搬货啊!学人家拿破碗真丢人!” 王富贵被骂得面红耳赤。 他直接摔了碗,“你们没善心就算了,还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要是像你们一样卖点东西就能赚钱,我会想着当乞丐吗?我还不是走投无路了!天杀的啊!白云县的都是黑心人啊!” “啪啪——” 冬宝拍了拍小手,拍得啪啪作响,打断了王富贵卖惨的嚎叫。 “你要是叫花子,我们就给铜板。” “可你刚刚都说了你不是叫花子。” 见冬宝拿自己随口说的话堵塞自己,王富贵骂道:“你这小娃子懂什么?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 “你再骂我闺女试

试!” 赵大运从肉摊上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刀,横在王富贵脖颈前。 这把刀十分锋利,能把叉烧肉片的一片片薄如蝉翼,片人自然也不在话下。 王富贵吓得立马乖乖闭上嘴巴,啥也不敢说,动都不敢动,只拼命地抽挤着两个眼袋向赵大运求饶。 赵大运吼道:“滚!” “滚滚滚,我这就滚。” 王富贵抬手轻轻推开刀柄,一推开刀,他就一溜烟跑了,那样子像是生怕自己再跑慢一步,就会被赵大运片成叉烧肉摆进菜盘里。 见王富贵跑得比狗还快,赵大运拿起抹布擦了擦手中的刀。 “刀还是比嘴巴好使。” 冬宝拽了拽赵大运的衣袍,“阿爹,冬宝也这么觉得。” “你们父女俩,真是一个样!” 秦月香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从集市跑出来后,王富贵躲进巷子好半天都不敢出来。 赵大运可是打过仗手上沾过血的,他是真敢杀人。 他可不能以身犯险。 直到集市散去,王富贵才偷偷摸摸从巷子里冒出来。 整整两天没吃饭,王富贵饿得不行,他看见街道上包子铺刚出炉的包子,热气腾腾,面香四溢,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冲过去抓起蒸笼里的一个肉包子就跑。 结果他刚跑出去没多远,就被包子铺的老板抓住扭送进了衙门,挨了二十大板。 受完刑后,王富贵扶着屁股惨叫着爬起来,没想到一抬头便看见衙门的院墙上粘贴了十几张画像,全是上月犯事的人,其中就有王狗娃。 王富贵指着那画像诧异道:“我儿子的画像,怎么贴在那上面了?” “这是你儿子?” 王富贵忙不迭点头。 衙役讥笑一声,“和你一样进来的,只是他胆子比你这个当爹大,连知府大人的私章都敢偷。”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