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得两日,李绮主动来访。

孙清扬再见李绮时,只见她梳着高高的螺髻,发髻上簪一支羊脂玉凤形步摇,下缀金流苏,又有红宝点缀,令她步步莲花时摇曳生姿。一件玫红撒金花的交领宽袖曲裾,一条月白色的帛带将腰束得高高的,令她的好身材显露无疑。下着一条浅色折裥裙,走起路来,婀娜多姿。

“没想到能在此处与妹妹相逢。”李绮笑道。她的笑只是流于言表的,甚至只是应付性的。

“我也没想到绮姐姐会在这儿。”孙清扬淡淡道,语气是疏离的。

李绮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悠悠道,“我似乎记得妹妹与靖小王爷有婚约的,怎么如今却会来北朝,又怎么会跟十一王扯上关系呢?”

孙清扬被说中痛处,好似被踩了尾巴的猫,但是看李绮的样子似乎并非要来取笑自己的,这才叹了口气,却没有要多说的意思,只轻声道,“大概是有缘无分吧。”随即又看向李绮,反问,“你呢?”

李绮幽幽叹了口气,道,“我当初是被逼无奈,走投无路了才来北朝的。”

“当初晔小王爷不是与你定了亲,你不也同意了吗,怎么会说是被逼无奈呢?”孙清扬听出她语气中的怨愤,不解地问道。

李绮冷冷一笑,拍了拍裙子,上头金线绣的缠枝莲分外醒目,衣料是上好的蜀锦,质地细密色泽鲜亮,像这种上好的蜀锦可谓寸锦寸金。若是以往,她是穿不起如此昂贵的衣物的。如今不一样了,她穿得起蜀锦,坐得了高辇了,可饶是如此,她依然快活不起来。

“你以为我当初是自愿的吗?”李绮惨然一笑。

孙清扬愕然,又听她道,“当初夏侯晔找到我的时候,明明白白告诉我,他可以娶我,但给不了我幸福,因为他从始至终想娶的那个人并不是我。”

孙清扬恼怒,“此人真可恶。”

“绝望之下,我想到了死。我在湖畔徘徊了整整一个下午,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倒不是我认命了,而是慕容玦救了我。那时我们都以为他只是如意馆的头牌。他说他愿意带我走。当时我已无路可退,便同他离开了大都。更可笑的是,他是北朝奸细的身份在那时暴露了,是夏侯晔在暗中助他逃回北朝的。”李绮始终是面带微笑的,渐渐地她的笑容变得哀戚悲凉。

孙清扬已经知道了,慕容玦就是凤仙公子,当年他去南朝如意馆当头牌,其实是去搜集情报的。因为长相太出色了,所以一不小心就成了当年的花魁。期间,他甚至还想搭上孙清扬和李绮,进一步刺探情报,没想到就让夏侯辰识破了,最后不得已逃离了南朝。

“绮儿姐姐,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孙清扬歉然地伸手握了握她的手。

李绮勉强挤出一丝笑道,“事已至此,再说那些也无甚意义了。我今日来找你,一来是想与你叙叙旧,二来是想同你打听一下我父母的情况。”

孙清扬便将她逃后,李夫人卧病不起,以及后面李大人主动调往外埠的事大致说了。李绮听了难免又是一番愧疚与自责。

孙清扬却安慰她道,“李大人及早调离大都是好事。”于是她又将兰贵妃与七皇子挑起的那场浩劫说与李绮听。

李绮自责的同时又暗自庆幸,若当初自己没有逃离,那么必也逃不过那场浩劫,指不定要受怎样的凌辱。这真是应了那句话——福,祸之所依;祸,福之所倚。

两个昔日的姐妹渐渐又和解了,李绮临走时,还邀请孙清扬过段时日到齐王府再叙。

送走李绮,孙清扬心中感慨颇多,加之想起那日进了宫,拓拔太后对她说的那番话,她实在是高兴不起来。于是接着几日,始终闷闷不乐。

慕容玥见她如此,便特意腾出时间来,打算趁着春光明媚,带她去踏青,散散心,很巧的是过两日就是花朝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