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尘宴上,众人把酒言欢,好不畅快之际,小洛突然道,“我怎么记得今日也是小姐的生辰呢?”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孙清扬,孙清扬摆摆手,“什么生辰不生辰的,早已不去记这个了。”

小洛似乎没打算就此打住,“小姐年岁不小了,像婚姻大事这种该考虑的事还得考虑考虑。”

孙清扬不由皱眉,就在这时,金老爷突然抬起脚,一脚踹在了小洛所坐的椅子上。

小洛眼疾手快,跳了起来。

椅子被踹翻在地,只听金老爷怒斥道,“你这兔崽子,怎么说话的,是不是活不耐烦了?”

小洛不服,望向孙清扬反问,“我说的不对吗?”

孙清扬哂笑,“你说得对。我这年岁的确不算小了,换做命好些的,都赶上当人家的祖母了,所以这会儿再考虑婚姻大事,委实晚了些。既如此,那便不考虑了,也省得给自己增添烦恼。”

小翠原本在喂孩子吃软糕,听到她这话,手一顿,随即笑着接口道,“小洛不提还好。这一说,我才真觉得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五年过去了,又一转眼十年过去了,真是快得都让人害怕了。昨个我还在我家吴哥头上看到了几根白头发,真是岁月不饶人啊。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这话是真有道理呀。 ”说罢,意味深长的看向孙清扬。

孙清扬低头看着杯中泛着波光的淡粉色桃花酿,浅浅一笑,并不做声。

“吴兄弟还年轻着,几根白头发那是他为永州百姓操劳的结果,光荣着呢。不像我,真就老了,两鬓都花白了。”李伟说罢哈哈大笑,众人也跟着努力表现出的确被他说的话逗乐的样子。

孙清扬今天心情好,并不生气,依旧是淡淡笑着,“在座的都是永州的大功臣,永州能有今日,你们功不可没。我在此代表永州百姓感谢大家。”

“要说这功臣,第一等功臣应该是姑娘你,我们都是沾光的。”刘向捧着酒,起身道。

大伙儿纷纷表示赞同。

孙清扬微微一笑,“今儿是个好日子,大家尽兴。”

“姑娘说的是,大家今儿高兴 ,喝酒喝酒。”刘向捧起酒碗高声言笑。

洗尘宴至深夜,众人都已醉倒,互相搀扶着回各自住所歇息了。

孙清扬知道自己不能喝,是以席上并不多饮,多数时候是以花露代酒。

待人散后,她便在寒露秋霜两个婢女的伺候下回了闺房,但并未歇下,而是倚靠在小纱窗前,望着当空明月洒下的清晖映照的窗外小院。

夜晚的小院格外空旷,鹅卵石铺地在清冷的月色下折射出幽暗的光。

院中那棵老桃树含苞待放,夜风拂来,空气中隐隐有了芬芳。

她总觉得桃花的芬芳带着些许的苦涩,桃花酿亦是如此。

恍然间想起了曾经听过的一首歌曲,其中就有一句歌词这么写的:桃花飘落,暗香藏苦涩。

一条鹤氅轻轻落在肩头,她回过头,发现是小翠,于是道,“怎么还不去歇息。孩子呢?”

“孩子睡了,我这才过来。”小翠淡淡道。

“那你还过来做什么,我差不多也要歇息了。”孙清扬勉强笑道。

红泥小火炉上的铜壶里的水已沸腾,小翠走过去,提起铜壶沏了茶,方道,“咱们主仆多年,你又何必拿话哄。这些年来,每到这一天,你哪一次不是彻夜无眠的。”说罢,转头打开提来的食盒,从中端出一碗鸡汤长寿面,上头只了几根荠菜沫就已香气扑鼻了。

“好香啊。”孙清扬忍不住赞道。

“三只老母鸡才吊这一碗汤。荠菜是李大哥送来的。他知道你好这一口,特意亲自去挖的。”小翠取了镶银的乌木筷子递给她,“尝尝吧,宴席上光看你喝酒水了,也没见你动筷子,该饿了吧。”

孙清扬接过筷子,夹着面和荠菜送入口中,果然是满口鲜香 还带着芥菜独有的清香,不住点头,“味道不错。”

小翠看她一口一口的吃,心中百转千回。有几次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由自主的咽回去了,反反复复,欲言又止了几次,最后反倒是孙清扬开口了,“你是不是又想说我年纪不小了,该考虑终身大事之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