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悄悄降临了。

城外的官军总有八万之多,他们从豁开的南城墙涌入,在城南等候着上头下达屠城的命令。

就在这时,黑暗中传来嗖嗖的声响。

这声音,他们并不陌生,那是冷箭刺穿空气的声音。

有人大喊一声,“糟了,中埋伏了。”接着便听到有哎呦哎呦的惨叫声接连传来,明显是有人中箭了。

黑暗中,官军根本不知道敌人在哪里。

时间一长,中箭的人越来越多,官军人心惶惶,就连主将姜源也慌了。

就在这时,周围亮了,无数的火把朝这边冲杀过来。

一时间叫喊声、锣鼓声、惨叫声喧天。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夜晚。

这一夜,姜源败了。一支流矢刺穿了他的肩胛骨。关键时刻他想起了他的父亲经常教育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于是他选择了逃。

他的坐骑踩死踩伤了不知多少的官军士兵,才将他驼出城,保全了半条性命。

到了次日,他们逃出了永州城,逃到了永州城外的十里坡。确认没有追兵时,回头清点了人马,只有三万人马了。

他站在道旁的一棵歪脖子树下,面色阴冷地听着手下汇报清点结果。

山头的冷风吹拂着他那沾满了污血的银色盔甲,后头的红色披风破败不堪,飘飘荡荡。

他冷眼望着自己的残兵败将,心有余而力不足,再回望永州城,眸中冷意渐深。他自小从军,大战小战也都参与过,可还未输得如此狼狈过。

他有预感,城中那人将会是他此生的另一个强劲的对手。为何说是另一个呢,是因为他的对手不止一个,还有一个就是孙俊。

孙俊不仅是他的好友,也是他的竞争对手,一直以来他总是暗暗地跟孙俊较劲。但是不管是在打仗还是在朝中,他都略逊一筹,他十分不甘心。

镇压东南叛民之乱,是他先同皇帝自告奋勇的,可没想到皇帝最后还是选择了孙俊,这让他极为不快。后来听说孙俊在儋州镇压叛民连连失利,他竟然有点小窃喜。

这一次镇压永州之乱,他本想打个大胜仗,好从此翻身,压过孙俊一头,可没想到,竟然也会以惨败收场,如此怎叫他不恨。

其实不仅仅是他,就连其父姜尚行也是在暗中与孙将军较劲。

认真说起来,姜尚行早期还当过孙将军的副将,因其作战勇猛,颇有计谋,老皇帝在时,对其多次提拔。新皇颇有心计,大搞平衡之术,有意无意引导二将对立,此时孙将军虽被封为镇国公,却因孙清扬之事被收回军权,而姜尚行则军权在握,其势如日中天,俨然如当年的孙将军。这多少让孙将军心里有些不平衡,当初助新皇登基的人是他,可最后得利的却是姜尚行。这就好比一个人辛辛苦苦种了棵果树,等到开花结果了,吃果子的竟是别人,这不就是典型的为他人做嫁衣吗。

吃他果子就算了,可对方竟还来挖他的墙角,这让他忍无可忍。若不是有孙夫人镇着,只怕早在太后下旨赐婚 姜妤与夏侯辰那会儿,他就闹进宫了。

可以这么说,新皇对付孙家的手段是十分明显十分高明的,只在一手捧一手压之间,就将孙家的军权剥夺走了。

孙家忠厚,一直以来从未反抗或在公开场合发表过不合时宜的言论,这都归功于孙夫人驭夫有术,治家有方。

新皇帝似乎也觉得一再针对孙家,委实有些过头了,于是先将孙弈调到身边,又再次提拔孙俊,至于孙将军,他则以其年长为由,不再任用。

对此孙将军多少是有些不服的。据说有段时间,他每日同人吹嘘自己饭量,以及有意无意在门前耍大刀,以证明自己是“廉颇未老”。然而新皇帝选择了视而不见。

孙将军黯然伤神,孙夫人看出新皇帝的心思,便劝他顺应皇帝心意,告老还乡,从此告别沙场与朝廷的纷争。

话说回来, 孙清扬将永州的情况信去给大哥孙俊,不久之后,孙俊回信了,他表示理解她当时的做法,并愿意再度上,向皇帝申请,由他来担任永州的招降使。可是他的奏章送上去之后,便如同石沉大海。

孙清扬等来等去,等到的却是姜源再度率领大军前来镇压的消息。

原来姜源败北后,并不死心。他退到定州后便不走了,留在定州,另外又上申请从定州调兵,好再度前去镇压永州叛军。

虽然朝中还有大臣试图劝说皇上可否再次招降永州叛军,可皇帝并不同意,当即同意了姜源的请求,由定州调集五万兵马,交由他来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