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道:“三大营中最弱的就是神机营,各种火铳,火箭,大炮之类的火器不下万数。你想啊,两军对垒,倘若你铁虎队全军攻来。五百步之外,我军用大炮轰杀,那火炮如冰雹一般落在地上,遍地开花。你骑兵再快,我也能伤你一半。余下一半,在一百五十步开外,我军的火箭如雨点一般射来,再伤你一半。当你军在五十步以内时,我军用火铳射击,又伤你一半。这时两军拼杀,我军以逸待劳,而你军惊疲之下,你说谁输谁赢?”

此话一出,太术呆若木鸡,一动不动。龙剑见状,知道自己口舌功夫奏效后,不禁暗喜。此乃不战而屈人之兵。原来太术想给剑一计下马威,不料事与愿违,反被将了一军。

二人一字一句,皆是机关。一问一答,尽为陷阱。虽是口舌之争,却也关乎一国尊严。万一一语不慎,则会给人笑柄。

太术对其能言善辩,心中叹服。自己在京城待了数年,也算半个汉人。阅人无数,但龙剑这等奇人,也是罕见。

“公子所言甚是。但小人有一事不明,七十年前,按公子所说,三大营所向无敌。在土木堡,我军以区区数万人,将明军五十万精锐全歼,不知其中原故,请示下。”太术问道。

“哈哈哈,问得好”。龙剑笑道,他心中一惊,这个蒙古人竟知己知彼到这种地步。虽面如静水,道心中绞尽胶汁。突然灵光一现。道:“彼战不利,非师不精,乃奸臣误之。”他说到此处,见太术一脸漠然。龙剑知道,今天不说个所以然来,恐难以叫人信服。

龙剑正了正永襟,肃道:“土木堡之败,非君无能,非师无力。但败了就是败了,本王不作评论。但我想说的是北京保卫战。土木堡战败后的北京城,军无战力,民无战心。皇帝被擒宫中群龙无首,人心涣散。即便如此,再也军先数万铁骑围攻京师,最后不也无功而返么!一支军队再强悍,若将领无能,也是徒然”。

太术听完单点头称是,但眼神中却是半信半疑。

龙剑见状,又道:“大明绝非大宋,我朝奉行‘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狂稷’之训。一旦有外族入侵,我军民一心,同仇敌忾。就如也先那般强大,我军哪怕战至一兵一卒,也会将他打回老家。”说着见他信了七分,为了让他心服口服,转而又道:“当年的成吉思汗所向无敌,不可一世。纵横四海,征战八方,那是何等威风。他征服西方诸个帝国,耗时不过二十年,被其称为‘上帝之鞭’。但对于软弱无能的南宋朝廷,却整整用了五十年。在那片土地上,你们无比强大,但也不过统治了九十年而已。你们引以为傲,所向披靡的蒙古铁骑卧居北方,占尽天时地利。不也被我朝徐达,常遇春两位大将击败。最后退走草原,我太祖皇帝八次北伐,太祖皇帝又五征漠北。这些不用我说了。”他说的慷慨激昂,热血沸腾。直到看见太术面色纸白,哑口无言,才收口停下。

太术无言以对,无地自容,只好岔开了话题。问道:“公子认为,治军之道,在于何处?”二人边说边行,谈话中又不知行了多远。

“治军如治水,不可硬刚、刚则易折,不可柔软,柔则破乱。治军者,需刚柔并济,赏罚分明。加之仁,信,智、勇、严,方能克敌治胜”。龙剑寻思道。他并未带兵,但在京城之时,早已将《孙子兵法》《三国演义》等兵史之,娴熟于心。

太术一听此话,大呼为好。口中更是溢美之声不绝,又道:“那为将为兵者,当以何道?”

“兵在精而不多,将在谋而不在勇”。剑回道,

“公子有胆有识,博学多才,又诛杀了刘谨,成了大明的王爷。这将来必能如花似锦”。太术道。

不知不觉,二人已到了中军汗帐。远远望去,只见中心黄色营帐,好像圆月一般。四周的白色营帐好似无数颗星星。这“众星捧月”之景,在这白天,可谓罕见。龙帐威武霸气,长径数丈。其门前千名士兵,披甲列阵,分立两边。

龙剑走近之后,这时一阵号角响起。片刻之后,又停了下来。看着面前这身穿褐色铠甲,手持弯刀伫立的勇士。气势比刚才的铁虎队还要汹猛,必是千里挑一之人。龙剑故作镇静。

这时,从龙帐中走出一群人来,为首的是一个身着虎皮黄袍的中年男子。圆脸横须,威风凛凛。约摸四十来岁的年纪,想必就是草原雄主——达延汗。身右左右两侧分别站着张复元,和花娘之父铁干台,还有一众大臣。

“哎哟,龙老弟,可把你盼来了。本汗就知道,你这几日会来。”达延汗满面春风地说着,从台阶上跑来,好像看见久别的老朋友人一般。他穿过兵阵,来到龙剑身边,拉起他的手,便往回走。说说笑笑,那莫名的热情让龙剑无所适从。

二人走在军阵中央,只听角声又起。两边的士兵单膝跪地,行躬身躬。齐声呐喊道:“恭迎龙公子,恭迎龙公子……”呼声震天,久久不绝。让剑倍感诧异。不知这帮草原人在搞什么花样。他放寻四眼,并未看见花娘的影子。连那四姝也不见。不禁心下担忧。

龙剑走完了台阶,铁干台躬身礼道:“见过龙公子”。“大人清起”。龙剑连忙将人扶起。他虽是蒙古之臣,但说到底是自己的岳父。岂有跪拜小婿之礼。

”诸位,龙剑有礼了。”龙剑拱手对众人道。看他有礼有节,有胆有识,众臣躬身还礼。只有张复元一脸不屑,白了一眼后转过头去。龙剑也不理不弃。

众人互礼后一起进了龙帐,只见这帐中宽敞明亮,热气腾腾,中央摆放着两排桌案,其上没有美酒烤肉。

“请”。达延汗引道,众臣各自落坐。剑居左面上首,张复元与之相对而坐。铁干台依次而坐,达延汗居于上首,几个身穿蒙古服饰的丫头上来倒酒。

“哈哈哈,龙老弟的威名可要震坏我的耳朵。你诛杀刘谨,平定叛乱,力挽狂澜,果真是不可多得的旷世英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真是英雄出少年,后生可畏啊!”达延汗大吹特吹道,众臣应声附和,唯有张复元不为所动。

“大汗过誉了,本王不过是浪得虚名,百无一用。我朝人才济济,在我上者,数以万计……”龙剑谦道。他弦外之音,大明兵强马壮,国富民强,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看众人凛然,又道:“早就听说,大汗败瓦剌,除权臣,后又统一蒙古,乃草原雄主,今日得见,三生有幸。”龙剑反誉道。

“哈哈哈,老弟年纪轻轻,果然不同凡响。”达延汗笑道,“来,干。”说着,他高举酒杯,众人一饮而尽。

花娘说过,蒙古人迎宾礼客用“北八珍”之一马奶酒。传说这是铁木真在外南征战时,他的妻子思念丈夫,偶然所制,在被成吉思汗封为御膳酒,起名为“赛林艾日哈”。除此之外的七珍为醍醐,夤沆,驼蹄,鹿唇,麋肉,天鹅,紫玉浆。他不知这“蒙古八珍”与中原的“南八珍”谁更胜一筹。

听到“本王”二字,铁干台道:“大汗,龙公子现已被大明皇帝封为荣王爷了。真是年少有为啊!”听到此话,一丝不满在达延汗的脸上转瞬而来,转瞬而逝。道:“呵呵,是么,那真是恭喜了。”

原来达延汗早就知道龙剑荣王的身份,但这是大明皇帝的赐封。他有心想借花娘,让他成为草原驸马,为自己效力。从而反攻大明,不曾想贴干台会出此言,自己难堪不已。

“大人客气了,叫我剑就好。数日前,大人亲临中原。我未曾远迎,更不曾招待,还望大人海涵。”二人这番话令群臣惊讶不止,不明其故。”只有张复元知道他二人的“岳婿”关系“

“哈哈……都是一家人,就更不必见外了。本汗听说木尔哥在中原之时,便和剑交好。今日久别重逢,实乃好事。人家剑不远千里而来,你不尽尽地主之谊么?”达延汗道,说着对张复元使了个眼色。

龙张二人对视一眼,这几年来,二人各为其主,不打不相识。数次交手,龙剑皆是险胜。不甘服输的张复元又怎能咽得下这口气。他一直怀恨在心,伺机寻仇。今日见他亲自送上门来。他又岂会善罢甘休。二人四目相顾,针锋相对。

“龙师弟既然来了,不妨在草原多待几天。感受一下不同于中土的草原气息”。张复元阴阳怪气道。他的言外之意是要将龙剑强行挽留,避免旅者归山之患。这弦外之音龙剑又岂能听不出。

“哈哈哈……张师兄客气了。我呢,闲云野鹤,从不受束约,这你是知道的”。龙剑轻描淡写道,他话外之意说自己想来便来,想走就走,没人能挡得了,更无人能留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