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去县衙,苏溱第一次坐上了马车。

傅媛望着外头远去的青山,小脸一直沉沉的,在看到破旧的城门后,眼中看不出什么神色。

她们一到县衙,便发现当差的人多了不少,还有一些苏溱从未见过的官员也在现场。

苏溱跟傅媛默不作声退到角落,等着知府召见。

手突然被抓住,苏溱看向紧紧捏着自己手指的傅媛,只见她紧紧抿着唇,似是有些不安。

苏溱安抚地朝她笑笑,示意她无需那么紧张。

很快,苏溱便注意到有一位成熟风韵的女娘子带着一群婢女,拎着食盒往内衙走去。

不多久,便有陌生的官员出来,问谁是苏娘子,而后目光向苏溱射来。

指尖紧了紧,苏溱反握住傅媛细小的指头,缓缓开口,“是我。”

“随我来吧,知府召见。”

“是。”苏溱牵着傅媛规规矩矩往内衙走。

与上一次来时不同,内衙草木都修剪整齐,内压气压低沉,当差的衙役个个站得板正,看不出一丝懈怠。

还未走近,便能听到女子温婉的笑声,还有官员附和的声音。

“老爷,苏娘子到了。”引路人的弓腰禀报。

霎时,内衙大堂上众位官员皆向她看来,有好奇,有探究,也有轻蔑。

苏溱匆匆瞥了一眼高坐在主位的中年男子,便拽紧傅媛的手,跪下拜见。

这个时代的官,和普通人,完全生活在两个世界。

不管是县令还是知府,他们都有脱离群众的生活条件。

他们算不上多么风姿卓越,但一看衣着和精神面貌,便知不用为基本生活奔波。

这位知府也是如此,他应当快步入中年,但保养得当,皮肤偏白,眉目清明,中等身材,一看便是无需为生活发愁的人家。

这样的人,在现代不算起眼,但在人人都在为温饱奔波,每日风吹雨淋的古代山村,实在扎眼。

这是苏溱对高友云的第一印象,气质相对温和,不起眼,看不出底细。

在苏溱快速打量高友云时,高友云也在仔细端望着堂下跪拜的女子。

一位妙龄少女,肌肤是常年被阳光照射的蜜色,眉清目秀,神态从容,没有普通女子见到大人物的拘谨。

这个小娘很镇定。

高友云不由对她高看一眼,想到她所做的豆腐豆油,哪件是普通女子会的。

很快,高友云又将目光落到一旁的小女孩身上,这个女孩头埋得很深,额头结结实实磕在地上,后颈露出一截白得发光的肌肤,同样镇定异常,同乡下指尖都是尘土,脸红得发黑的小女娘完全不同。

这是高友云对苏溱和傅媛的第一印象,他只是觉得对他跪得谦卑的这对母女,跟普通人有些许不同。

她们从前有好的门第,但也仅此而已。

以他那时贫瘠的想象力,怎能想到,有朝一日他会跪在太和殿上,对着那个曾经卑微的小女孩行三跪九叩之礼,拥立自古以来第一位女帝登基,与苏溱一起,在史上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此时的他,更多的是探究地望着苏溱两人,心中有诸多不确定。

不知该不该将豆油当作筹粮的手段。

“你就是苏娘子?”打量许久,高友云缓缓出声,“那个做豆腐娘子?”

“是。”苏溱囧了一下,什么豆腐娘子?这可不是什么好称呼。

“听严县令说,你要开一间豆油工坊,我问你,你觉得豆油能赚几钱?”

这是一个考题,如果没有好好应对,她将错失一个在知府面前露脸的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