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来赏赐的并非南省府衙内的衙役,而是梁郡守从京城梁家带来的老仆。

这样的老仆,在南省梁府也是体面的管事,竟然亲自来见她,客客气气,耷眉弓腰,仿佛面前的是需要侍奉的主子本人,谦卑至极。

“小姐,大人有话,不知您在此处,不然也不会让您白白受苦,希望您多多忍耐,有事尽管寻大人。”

这话说得隐晦,苏溱却听出些不同寻常。

这世界唤女子为女娘,是在外的客气话,一般只有家生的奴才在外才会喊主人家的女儿为小姐。

她记得没错的话,原主生父姓齐,母亲却不知了。

家奴见苏溱露出迷茫的神色,眼中不由闪过一丝轻蔑。

他是梁家家生奴才,又是被主人带到南省赴任的仆人,自然是得力亲信,主人家的事情清楚。

他瞧着苏溱,心中暗道,果然农家养大的就是上不得台面,难怪梁国夫人宁可要舍了亲女也要为养女打算。

但想到眼下主子的处境,太子新婚正是与太子妃新婚爱浓,表小姐虽盛宠不衰,却被宫中的顺妃,长公主,太子妃压制,又失了腹中孩儿,正是收敛锋芒的时候。

而这当棋子的前太子妃,却在台州府掀起了风浪,不好拿捏,又瞧着今上的意思,对太子多有厉色,想来还念着废太子的好。

主子在徽省流民天花处理一事上,可是得了今上训斥的,若不是朝中派系护着,怕是也吃不了兜着走。

此时如何扭转在今上的形象很是重要,尤其今上难保不挂念着废太子的几个孽种,只是碍于朝中诸位大臣,才迟迟没有表露。

但今上不说,臣下不能不会揣摩圣意。

他们原先便有多推测,废太子孽种发配何地,也曾想过斩草除根,但流放途中仿佛有双看不见的手阻碍着他们。

后来朝中众臣又将心思放在新立储君上,废太子的几个孽种也不过是些女孩,掀不起风浪,才将此事放下。

不过也不是没人往坏处想过,这些娇生惯养的皇家公主会受不了流放艰苦生活,死在流放地。

只是事情远没有他们想的那般顺利,这些公主们不仅安安稳稳活下来,甚至还被那位他们从来没有放在眼里的农家女照顾得很好。

奴仆陪着笑脸,用旁人听不到的声音道,“小姐,大人有话,您与大人才是血脉相连的血亲,先前您受的委屈,家里人都记着的。”

苏溱这才理顺,不知道这位郡守大人是谁,反正是知道了她是谁,可能还沾亲带故,只是这份亲有多近就不可知了。

先有高友云明示,后又有一省之长特地叫人托话,苏溱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成了什么重要的人了。

苏溱装傻充愣,应付完梁府奴仆,转头将梁郡守的赏赐变卖,用来购买粮食,大豆原料。

十五过后,年味总算散了些,水泥坊在苏溱促成下终于开业。

苏溱带着家里几位娘子好生去水泥坊热闹了一番,送去了甜品。

台州府府衙挑选的难民也陆续送来学习,豆油坊也重新忙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