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至薇头一次从几个小孩脸上看到嘲弄,脸上涌上一片红晕。

真是见识短浅了!他怎能知道,这其貌不扬的猪肉,竟然能做成如此人间美味。

“爷?”小瓜安最清楚自己主子的性子,见他一副脸色要变不变的样子,以为是接受不了那猪肉的味道,忙从隔壁桌上倒了一杯水递到王至薇嘴边,“您漱漱口。”

王至薇几乎感觉到了什么叫眼前一黑,脸色更加僵硬,恨不得好好把没眼力的小瓜安捶一通。

没看到那几个小妮子都要憋不住笑了吗?分明是一早就在等着看他吃到红烧肉的反应。

“你也尝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几个字,示意小瓜安别再给他丢人现眼了。

“啊?”小瓜安倒是对猪肉没有多大抵触,看主子难看的神色,只当是着味道确实难以入口,但毕竟主子吩咐,小瓜安顺从夹了一筷子塞入口中,而后瞪大了眼睛,同样被红烧肉所惊艳。

此时,他也知道了主子脸色难看不是因为肉难吃,而是被打脸后的难堪。

“真好吃啊!苏娘子,您真是有一手好厨艺。”小瓜安不忘给主子找补,该夸就夸,他又不是被打脸的主子,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乡野村地,招待不周,还请二位贵客不要客气才是。”苏溱含笑看着两人。

王至薇默默扒饭,眼中满是尴尬,想到之前说的想吃些清淡食物调养身子,就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苏娘子一片好心,特意做了美食,他竟然还嫌七嫌八,最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苏娘子为人热忱,待人真挚,王某感激不尽。”

说着王至薇冲苏溱行了个客礼,毕竟是世家贵族中出来的公子,王至薇与每个注重脸面的古人一样,要维持着自己人前的体面,“苏娘子所做的红烧肉乃是人间不可多得美味,只是不知是如何制作。”

贸然问人家烹食美味的秘方,不亚于是要了人家传承后代的本钱,王至薇不是脸皮厚的人,他习惯性摸了摸腰间,“某这几日不能多食荤腥,却对这红烧肉念念不忘,希望能得苏娘子厚爱,赠与某做肉方子,某必然珍爱藏之,绝不外露。”

“将来苏娘子若是到京城开食肆,哦不!不仅是开食肆,您与家人来京城,能用到某的地方,某必然倾力相助。这小小俗物,不成敬意。”

说着,王至薇要将藏在腰间,代表王氏族人的玉佩交给苏溱当做信物。

为了一口美味,他也是豁出去了。

他这人生来想要什么,都能得到满足,世间美味也早已尝得七七八八,唯有红烧肉让他感到灵魂和世界观受到冲击。

他已经预感到,日后他回了京城,定会会时不时想起这红烧肉。

与其到时折腾,倒不如现在就将制作之法学了去,教给家中庖厨,什么时候想吃都能吃到。

偏偏,王至薇草手再次摸了个空。

他眨了眨眼睛,不可置信又在怀中袖中摸索,都没有找到那块代表着身份的玉佩。

一时间,王至薇脸色有些难看,那玉佩倒不值几个钱,王家人出生时便有一块,但上头刻了他们的名字,被人拿走另作他用总不好。

况且他出门在外遇到难处,拿着那块玉佩上各地府衙,当地的知府见了都会给王家三分薄面,丢了玉佩,他现在身上又身无分,后头的路怕是难走了。

“无妨。”苏溱看他样子,淡淡笑着开口,“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小哥你不必答谢,这几日你若是无处可去,便安心住在豆油坊,只是莫要在坊内随意走动。还有红烧肉秘方,这确实不便告知。”

王至薇脸色暗了暗,见豆油坊的几个女娘还是一副好脾气模样,没有因他闹出笑话而看轻他,心中感激,“多谢各位姐姐。”

说完,一直浅笑的赵暮缓缓开口,打探王至薇底细。

王至薇心中感激苏溱,但出门在外还是长了心眼,没有将自己的底细和盘托出,只说自己是京城人氏,族中确实有长辈做官,自己是出门游历等等。

赵暮便没有再追问,而是让王至薇多吃些,顺便叮嘱了一下工坊该注意的事项。

饭后,苏溱跟赵暮陈仪三人收拾碗筷,赵暮拿了个小马扎,坐在水井边上,猜测王至薇身世。

“他二人主仆相称,小厮神态看上去是自小受到严苛教导的,至于那王公子,看上去虽是不经事,但仪态与教养,皆是富养出来的公子,衣衫也是前几月京城流行的样式,应当没有说谎话,只是京城中王姓人家众多,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了。”

陈仪:“你想这么深做甚?总不能指望他搬来五万斤粮给我们,他愿意出去说说咱们豆油的名头,我便谢天谢地了。”

苏溱面上冷静异常:“虽说咱们这么做有些谄媚,但好生招待,多个朋友总没错,只希望他能记得咱们的好,供吃供住的,总得给些回报才是。”

正说着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话,外头突然传来孩子们的笑闹声。

苏溱赵暮对视一眼,听到傅姜脆生生的叫声,“好呀好呀!媛媛姐姐教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