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隔离棚离去后,苏溱迈开大步往豆油坊走去。

快一月的寒冬,空气浸润着刺骨冷意,吸进鼻子就沉到肺管子,几乎是要人心肺管子冻麻痹。

但此刻,苏溱恨不得自己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只要按照预设程序办事就好。

至少当个机器人,没有将自己气死的风险。

“母亲,你别气了。”傅媛紧紧近乎小跑着跟在苏溱脚边,眼中挂着担心。

“我没必要生气,是我异想天开,觉得人都有共情心。”苏溱近乎咒骂般怒道。

傅媛小小的眉头微微蹙起,她知道苏溱不是对她发火,说实在的,方才两位老大夫说起他们应召至隔离棚后,便被衙役们锁在棚子里,要他们每日照顾病患。

不仅苏溱说过需要给病人的物资没有配备,衙役们更是连门都未走进隔离棚。

最初病人天花症状还不显,人数少,大夫们尚且能忙得过来,还有衙役每日远远站在离隔离棚几丈远看管,到了后头,衙役们除了每日送点粥水,来都不来了。

若不是本着医者父母心,大夫们早就撇下病患,甩袖而去。

“照顾病患,每日消杀,是为了控制天花,也是为了大夫的人生安全!”苏溱恨得咬牙。

她早该想到这群衙役欺软怕硬,从前在流放村就该知道这些衙役的德行,她竟然还会对这些豺狼抱有一些信心。

算了吧!

“母亲,那今后该怎么办?”

傅媛也能看出这些衙役媚上欺下,根本不顶事,再将防疫的事情交给他们,恐怕只会放任事情往更坏的方向发展。

苏溱皱眉想了会儿,停下脚步看着傅媛,突然拉住她的手,“走!”

傅媛不明所以,乖乖小跑跟着苏溱。

走了约半个时辰,两人回到了豆油坊。

赵暮陈仪两人看到她们,皆是露出意外的神色,“还以为你们不会回来了?外头情况究竟如何了?”

赵暮脸烧得红红的,陈仪也是有气无力,几个小的因为接种了牛痘早早躺在被窝里休息。

“惨绝人寰。”苏溱冷冷吐出四个字。

“啊?”本来精神恹恹的陈仪瞪大眼睛,“当地县令不是第一时间便有应对吗?”

苏溱气愤:“那又怎样?县令有心爱民,但手下人阳奉阴违,他嘴皮子动动,手下人尽是糊弄,落不到实处,真是个糊涂蛋!”

赵暮面色一变:“慎言!”

她意有所指往屋里头瞟了一眼,虽放了伙计们回家报平安,但她们自己也要吃晚饭,尽管身子不爽,还是起来煮些淡粥喝。

可屋里头还有一个明锦在歇息,从中午开始便说头晕的厉害,一直躺着。

这些日子明锦还算老实,加上上次苏溱明确说了不跟明锦再计较过往的事情,只要明锦踏实过日子,不会为难她,她们也没道理一直给明锦难看。

只是终究是两路人,彼此都看不顺眼,只是碍于眼下情形,不得不将就在一起,互相忍受。

不是一条心的人,终归得防着。

她们平日里除了必要的交流,都不同明锦多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