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堂历代医师早已发现,用不洁的刀具割开伤口,会让邪毒入侵脏腑。

若是想用清洁的刀具处理伤口,可用热水滚煮,也可烧红刀具。

他们不懂为何看上去干净的刀具会带邪气,但苏溱烧刀的做法,确实没错。

汤玉山看着眼前女娘的目光满是复杂,消毒,不错,给刀具清洁也可唤做消毒。

可见这女娘,不是歪打正着会的牛痘接种之法。

“女娘,你说说,你是怎么发现让人感染牛痘,从而不再感染天花的。”

苏溱看他一眼,这老头委实有些犯人,不过她没将不耐烦表现在面上,和和气气说,“不是我发现的,我也是学的别人的法子。”

“别人是谁?”汤玉山吃了一惊,怎么还有其他人。

苏溱却笑了笑:“我说了您也寻不到他了,何必要刨根问底呢!”

汤玉山不死心,还想继续追问,边上的大夫们已看不下去。

“这位老汉,苏娘子不是大夫,这给人接种的活都是我们大夫干,您已在耽误苏娘子的功夫了,莫要再烦扰苏娘子了。”

还有衙役催促:“老人家,您身后还有许多人等着接种,还请行个方便。”

被接连打断,汤玉山发热的大脑总算冷下,看了眼外头井然有序等待接种的队伍,背过手离开。

但他依旧没有死心。

他年轻时曾遇到过一位有着许多奇怪想法的江湖大夫。

那时他依靠师父,在师父眼皮子底下看诊,心中也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可惜师父性子板正,强行要将他这颗歪苗掰正,不至于埋没了天赋。

不过师父再严厉,总有他看不到的地方,汤玉山就是那个时候遇到了那个江湖大夫。

他原先也不怎么瞧得上那个大夫,觉得那大夫行事乖张,脾气乖戾,还用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法子给人看病,实乃歪门邪道。

那怪医有时给富人看病,还会趁机卖一些无用的膏药骗钱用来买酒。

他瞧着那人奇怪,空闲时便厚着脸皮找他,那人也不理他。

他见那人嗜酒如命,便存下师父给的零钱买酒送他,看在酒的面子上,那人默许了他在一旁聒噪。

一来二去,他跟那江湖大夫便相熟了。

越相处,他越那大夫并不是表面看得简单,那时他脑子还很活,想着他或许是个相当故事的传奇人物。

不然他为何给躺在病床上无钱抓药的寡妇免费看病,却对临街生怪病的富商近乎敲诈索取药费。

尽管师父不准他同那人来往,那人也不愿多搭理他,他还是同那怪医成了忘年好友。

直到那位好友突然说自己病入膏肓,无药石可医,自己离开了安省,去往别处等死。

他说:“你是我唯一好友,死在你面前,难免伤心,我此生不愿再看别人流泪,还是死远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