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溱止不住流泪。

她想哭,想要扑过去捶他骂她,想要抑住体内疯狂质问他们为什么要把自己送走的冲动。

可这些都不重要。

在看到苏风生消瘦的脸后,苏溱只觉得心开始密密麻麻的疼。

从前明明是一个精壮的汉子,夏日担起沉甸甸的担子时,手臂上还有鼓起的肌肉,明明那样健壮的男人,现在怎么瘦得跟个风一吹就能倒下的竹竿一样了。

“你怎么瘦了那么多啊!”

苏溱心疼的无以复加,眼前已是模糊一片,这种对至亲的心疼,是原主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小妹——”

苏风生愣愣看着眼前的妹妹,干净,康健,比他跟父亲想过种种她可能的遭遇加起来还要好。

好像还比从前高了一些,白了一些。

“真的是你吗?”苏风生还是觉得有些如梦似幻。

走过千里长途,寻过小妹被发配时可能去过的省县,他们听到太多噩耗,看到太多人间惨剧,他们都不报希望了,凭着要让死心的目的来了台州府,却未想连发配地都没有走到,便遇上了灾祸。

他们跟大批流民一起,被堵在了城外。

没有吃喝,在冬日里忍受寒风。

原以为这次不仅小妹找不到,连他们父子两个都要栽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在他们沦落的难民营见到了身形酷似小妹的女娘,他疯了似的想要验证,挤开人群,果然见到朝思暮想的人。

这世上的缘分,就是那么奇妙。

眼看着周边难民和衙役都露出奇怪的神色,苏溱忙擦掉泪水,强笑着开口,眼睛却死死盯着苏风生的脸,生怕眨一下眼睛,活生生的人就没了。

“你怎么在难民营?”

“你怎么会在这里才是!”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女娘,你的鸡蛋还发不发了?”难民们已等得不耐烦,比起故人重逢,兄妹相遇的戏码,他们更在乎眼前的鸡蛋。

边上跟着师父干活的小药童睁大眼睛好奇问:“苏娘子,这位大哥是你的亲人吗?”

衙役跟接种牛痘的大夫看苏溱状态,便知是遇到了重要之人,便主动开口,“苏娘子,这位是您的熟人?这摊子我们来看着,您先忙您的事去吧!”

苏溱连忙道谢:“多谢多谢。”

就迫不及待拉着苏风生的手往大夫们休息的茅屋走去。

她有太多的话要问了,替原主问,为什么要将她送回侯府,是否真如侯府嬷嬷说的那般,收了大笔的好处费。

可若是真的真的收了侯府大笔银子,就是从侯府指头缝里泄出一点,也该苏修苏风生父子买土地宅院,过衣食无忧的生活,怎么还会沦落到这台州府的难民营来。

还有怎么只见苏风声,她的养父苏修呢?怎么不见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