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幕僚继续把自己听说的情况如竹筒倒豆子般说着:“而且据说金州府那边算学水平大大领先周朝,更是提倡求真务实的风气,府君大人不是钟情算学吗?刚好那边还有个方致先生,不是府君引为知己之人吗?退一万步说,府君若是不能为官,却也能做个算学大家,岂不美哉?”

霍知府隐约听说过金州府那边的情况,也知道投诚的官员通过考核以后基本都会有个好前程,这思来想去,还是舍弃了对大周朝的不舍。

“师爷说得对,大周朝的覆灭非一日之功,大厦将倾,你我也不能力挽狂澜。更何况为了避免忻州成为战火之所,也为了忻州几十万百姓……”霍知府似乎有些羞愧,却最终还是下了决定,“索性就投诚吧!”

那师爷明显面色一喜,“府君大人既然决定投诚,不如我们把事情做得更漂亮一些。咱们提前插上金州府的旗帜,再派些人去半道上接殿下入城,如此一来,殿下也能记住我们。”

霍知府有些拿不准主意,“这样…会不会显得太谄媚了一些?我听说徐振英不喜官员劳民伤财,我恐适得其反。”

幕僚笑道:“那好办,到时候就把咱们投诚的消息放出去,再暗示一些大户出力。到时候就在城里弄一些红绸,进城的地方在摆一些腰鼓、锣鼓之类的,这样看着喜庆又不失隆重,还能体现老百姓欢迎殿下入城。”

“好。”霍知府果然大喜,“快些去办!”

徐振英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只让林老在报纸上大肆渲染了北方和谈的新闻,就引起了不止汴京城,乃至汴京城更北方的几个府城的恐慌情绪。

虽说报纸这东西严禁在北方流传,可是大周朝的官员们想要了解外面的世界,金州府的消息,天时地理等,就绕不开报纸这玩意儿。

这玩意儿传播速度快,且从不遮遮掩掩,什么都敢往上写。

大周朝拼命掩饰的战败消息,报纸就大力渲染,因此汴京城高层是人人自危,也更清晰的知道汴京城如今是危如累卵,倾覆只在瞬间。

而北方和谈这消息,无意是更加剧了恐慌情绪的蔓延。

大周朝的高官之中,无一不想拿着金州府制造的放大镜,逐字逐句的品读报纸上的信息。

报纸悄悄在大周朝境内流行,因此消息是瞒不住的。

当忻州主动挂出金州府旗帜的时候,很多人都想着:这一天终究是来到了。

就连主笔的林翰都没有想到,只是在报纸上发布了一则虚假消息,就引得忻州知府主动来降。

当看到忻州城墙上满是金州府的旌旗之时,林老是感慨良多:“这边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啊——我林翰此生,从没有这般以纸笔为刀剑的痛快日子——”

徐振英便道:“林老,这就是舆论的力量。能让人生,能让人死,也能让黑的变成白的。这是一把双刃剑,用得不好,伤人伤己。用得好,则所向披靡,堪比十万大军。”

林老更觉自己编辑部的责任重大,此时也明白了为什么徐振英有时候军报都可以不看,而报纸上的内容她却要反复确认。

还有徐振英总是强调的新闻要素。

真实、客观、全面、准确。

不能有任何的个人情绪。

林老这回语气诚恳,弓身受教:“是。臣将来一定谨言慎行,用好报纸这把尚方宝剑。”

而徐振英已经快步上前,在忻州百姓们一片欢呼声走进了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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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徐振英欺人太甚!”

北境的营帐里,赵毅的几个手下刚看完最新一期的月报后,气得忍不住将月报狠狠扔在地上。

其中一名名叫无敌的小将,紧拧眉头:“赵将军,这徐振英是一点退路都不给我们留啊!这报纸昭告天下,岂不是汴京城的人已经认定我们要同她一道造反了吗?”

白慈恩也是眉头微蹙。

他实在是没料到徐振英竟然会如此步步紧逼,丝毫不给他们商量的余地,硬逼着他们踏上她的贼船。

虽说他们是在考虑投诚,可是这主动投诚和被迫投诚,那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反倒是那之前杀了周平的张超看起来很是冷静,“我们本也打算投诚。昭王殿下不过是要把这件事做实而已。既然她已经宣告天下,将军何不顺势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