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郭启林:爸,您实话实说,如果不是我的出色,您会后悔? “你现在什么身份?哦,不是德芸少班主了。” 舞台上看似开玩笑,却是阎鹤相借着表演说出了真心话,让直播间的网友、现场的观众还有左右两边侧幕的演员都心头感觉到了一些微妙。 “大脑袋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这说的,师父可就在那边。”烧饼在右边的侧幕小声嘟囔,非常佩服。 别说他佩服,郭得刚听了打心底都觉得阎鹤相的好,很舍得砸挂。 一砸一个准。 导致现场气氛轰动不少。 只是听着刚才的报幕。 《五红图》! 这个节目父子俩太熟悉了,正是当初半夜郭得刚骂郭启林半宿的节目。 现在重新说一遍,他很难不猜测孩子想要表达什么。 而于迁跟郭得刚的想法一样,他只知道孩子要来说相声,却不知道说这段,看来被父亲骂半宿,甚至全网发微薄骂,在他心里成了一个疙瘩。 又怎么不是疙瘩。 别说孩子,放做他心里都会过意不去。 要知道骂也是当着岳芸鹏以及大帮演员骂的,没留什么尊严。 那时候就在杀鸡儆猴。 不过孩子一年多没说相声,不知道具体怎么样,还挺期待。 舞台上。 郭启林进入正活,开口道:“天学方面我太有研究成果了。” “什么成果。” “我发现天跟人是一样的,天人一体,天上有什么人身上就有什么。” 说到这里,阎鹤相一愣,赶紧道:“你说天上有什么人身上就有什么?那我问问你,天有四时,春夏秋冬,人身上有什么。” “人有四肢啊,胳膊大腿啊。” “哦,天有五方,东西南北中,人有什么。” “人有五脏,心肝脾肺肾。” “可以啊,天上有日月。” “人有双眼啊。”郭启林比划了一下自己眼睛,而这都是传统活里面的东西。 “天还有阴天,人身上有什么?” “人有……近视。” 阎鹤相纳闷了,“近视眼就是阴天?为什么?” “伱想啊,阴天是什么情况?就是天灰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楚,人近视也是一样的,出去上哪看去都跟阴天一样。 比如我近视,出门遛弯几乎什么都看不清,冷不丁发现前面的人像我师父,我开心了,过去找他,但是喊了半天师父不回答我。” “怎么不回答?” “拿起眼镜一看,卷毛狗。” 哈哈哈哈! 剧场笑声不断,都被包袱逗到,卷毛狗三个字很形象地说明了于老师的发型。 “也是没咬死你。”阎鹤相吐槽一句,接着和搭档表演接下来的相声。 表演过程当中。 节奏、效果、台风两个人都出奇的好。 又怎么不好,虽然说一年郭启林没有说相声,但是系统的表演经验在这,让他更加明白怎么去展现。 毕竟表演是互通的,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同,外加原本就有十几年的相声基础,所以三十分钟里面的包袱点、抑扬顿挫、气口全部做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正因为如此,石付宽在侧幕忍不住开口道:“孩子不错,他有天赋。” “嗯。”于迁背着手搭一声,搭的过程当中,郭得刚自己忽然有点不知所措。 没错,大林在舞台上表演的感觉,让他也动容了。 他可比漕运京年纪小,这般年纪,便能做到稳当瓷实非常难得,就是他自己二十五六的时候,也未必能到达这种地步。 他的相声,是在三十岁达左右达到**以及最好。 可孩子现在就已经非常不错,显然退社一年的种种经历让他有了一定的明悟,同岳芸鹏的开窍差不多。 而这般开窍,不是每个人都有。 岳芸鹏的开窍是知道该怎么逗笑,但基本功不行,大林的开窍则是懂了怎么说相声外,还要加上踏踏实实的基本功。 所以石付宽才开口说了话语来夸孩子。 顿时原本郭启林无视自己,心中那一根扎自己的刺,不知道为何有点松动。 说到底他原本一开始就是想让大儿子说相声的,在说相声过程中,他也非常努力,辍学一两年便赶上了其他弟子太多太多。 假以时日,他百分百能靠着自己的实力还有人缘,彻底管理好整个德芸社。 因为他哪怕没股份,很多人也认他这位少班主,拥有实际的人心。 所以他来进行一种间接的领导,只会越来越好。 可惜现在一切都成梦。 孩子不发展相声,相反跟他越来越不对付,让他着实可气。 不过这一刻他也真的在想孩子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会为什么退社,为什么在恨自己。 自己的教育全是为了他好。 想着想着,忽然他的双眼闪动,孩子舞台上的表演渐渐惊艳了他,惊艳了今天所有观看的人。 此刻郭启林说完《五红图》迎来掌声,掌声过后是返场。 返场他和阎鹤相多表演一段卖布头。 拿起一张干净的手帕,郭启林在剧场里开始吆喝卖力气,似乎要把自己之后一辈子的相声说完。 “哎,吆喝着卖,哎呦吧,吆喝着卖我这布大件了吧。不要那一桩,再来这一桩,桩桩件件大不相同不一样儿嗒,瞧瞧这块布,你看看这个色。” 郭启林双手拿着布,轻轻一抖,亮了出来,“没有褒贬没有蘸儿没有窟窿眼儿,这是什么色,这是本色白,它怎么那么白,怎么那么白,你说怎么那么白?” 被搭档一问,阎鹤相在桌子后一愣,“诶,我哪儿知道啊!” “因为它是白的。” “废话!” “怎么那么白?气死头场雪,不让二路霜,气死了头号地洋白面儿了吧,气死赵子龙,也不让小罗成,谁见过薛白袍亚赛那个小马超哇。 不提这种白,单提这种布,买到家里去,缝被单儿啊、做被里儿、裁门帘儿、你砸裤褂儿去吧,禁铺又禁盖,禁洗又禁晒,禁拉又禁拽,禁蹬又禁踹!” 表演着卖布头,郭启林下了功夫。 剧场当中的叫好声不断,连师兄弟都第一次见大林这样表演,味道、感觉一下子全部起来了。 不仅卖布头,郭启林还来了几个柳活,以前他不多展示柳活,现在不一样,身体优化、嗓音上限、唱功经验都有,要来柳活轻轻松松,能碾压一帮的相声演员。 柳活表演完,郭启林、阎鹤相两个人鞠躬下台,今天这一次重返德芸社的演出便到此为止,以后会不会过来,估计概率不大了。 但虽说是表演,却有点像砸场子。 谁叫观众还有直播间的网友去努力回想都回想不出,除了退社的几个,德芸弟子当中能有多少比得上今天这一段表演的。 今天少班主的表演完美体现了自己的地位。 可惜以后他再不会走相声这一条道路。 为什么不走,完全因为德芸社以及他这个父亲和后妈,要知道以前郭启林也是爱相声的,在小剧场干了那么多年都不想放弃。 结果倒因为其他原因不得不放弃。 十分讽刺。 让他学相声的是郭得刚,让他说不了相声的也是郭得刚所在的家庭。 冷不丁想起这茬,郭启林感慨万千,回头去向师兄弟扎堆的侧幕,先把大褂给脱下来。 看见他脱,还刻意不看自己这边的上场口时,郭得刚眼神放空,内心不禁出现了一丝疑惑,难不成真是自己断送了一个相声好苗子? 以前他希望孩子说相声,后来孩子说了,说的不差,现在说得更好,以后恐怕更厉害,绝对能将德芸社相声招牌再次打起来。 因为刚才的卖布头,饶是他听得都入迷,一字一句,一个气口一个顿挫没有落下半分,掌握得熟练无比。 遇到这种表演,但凡说相声的内心都禁不住激动,因为太好了,年纪还这么轻。 而就在这时候,下面一声声呐喊声喊醒了他,喊醒了郭启林已经退社的事实。 “好哇,少班主就是少班主,卖布头的味道太正了。” “大林实力能硬抗现在多少相声演员,要是继续说相声,百分百能接起德芸相声班底。” “还接班?现在已经不是相声班了,是公司,公司你没有股份连句话都说不上,知道大股东的话语权吗?” “别说,真是这样,怪不得离开。父子俩都没股份,当儿子的要继续干相声,说不定一点后路没有。” …… 小剧场的特点便是收音,观众们在下面说话,只要稍微大一点,在侧幕都能时不时察觉出几个字眼。 比如少班主、怪不得离开,没有股份等。 郭得刚听见后目光一沉,再想起大林刚才表演的相声,突然升起了一种由衷的后悔。 这种后悔不再假惺惺,真正的后悔了。 郭得刚也爱相声,也希望徒弟传承相声,奈何公司发展大多偏娱乐,而偏娱乐的原因除了利益外,就是实在没有多少像漕运京等人能真正硬打的相声演员。 各有各的风格,可就是没相声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