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儿,开门。”

门被人轻叩几声,外屋传来林蕴低沉的声音,盈将头埋入两腿之间,充耳不闻。

“盈儿,你让我进来。”

比起盈的无法接受,林蕴倒是镇静得多。他毫不动摇地立在门外,身形稳如泰山。

门外又响起几阵“咚咚咚”的敲门声,动静不大,但足以扰人心烦。

盈被烦得头发一紧,只得抄起身边的枕头捂住了双耳,无论如何都不愿去开门。

又过了一会儿,门外似乎静默下来了,敲门声已然停歇。

盈悄悄挪开几根手指,往门边瞧去。

果然不见那人高瘦的身影。

一时间,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她究竟是什么心情。

未关紧密的窗外漏进几缕冷风,盈浑身一颤,颤颤悠悠地掀开了身上捂得严严实实的被子。

她眼角还泛着红,头发也不齐整地下了床,身上只着一件雪白里衣。她刚醒来时脑袋还一阵疼痛,想来定是林蕴所为了。

几步来到窗边,果然,窗子大开着。盈瞪着那不听话的窗子上窜下跳了一阵子,就是摸不着窗沿。

“该死!”

话音刚落,只听“彭”的一声,窗子被人关上,盈自己也被拦腰抱起,还没回过神的她愣愣的抬起头,怒容顿显。

“你怎么进来的!”

林蕴刚进屋就注意到她赤裸的小脚上,不敢把她放下,而盈已经气急败坏地往他身上招呼了。

“从窗户。”林蕴不闪不躲地任她捶打,单手将窗杆撑好,以免窗子又被风刮开。

拳头雨点一般落在他胸口,林蕴一言不发地转过身,一面抱着盈往屋内走,一面缓缓开口。

“事情远没有你想的那般严重。”林蕴感到胸口一紧,又继续说了下去。

“蓉儿只不过成了斯府名分下的小姐,我们也并非不能时常见到她。”

“并且,这与蓉儿而言,也是件好事。”

盈一开始还偏斜着脸不想让林蕴看见自己现今狼狈的样子,一听他这般解释,顿时心中焦躁难忍。

“你放我下来!”

见盈忽然扭过头瞪着一双肿如桃子一般的眸子,林蕴身形一怔,更是不愿放她下来。

“这斯家家主斯漪鹤,还有那个斯夫人究竟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心甘情愿出卖自己的亲女儿?!”盈一开口,眼泪就簌簌往下落,本就苍白的面孔添上一层难以融化的秋霜,一向满是柔情的眸中唯剩下对他的无尽诘难。

“盈儿,你可听到我刚刚所言,事情没有你想的那般严重。现如今我们一家都在斯府,想见面又岂是难事?”

“可我们的女儿,为什么一定要别人养呢?”

盈喃喃道,目光失神地望着他,“我早该想到,家主同意你将我和蓉儿接来,果然是有条件的。”

“家主他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林蕴小心翼翼将她放在床上,“若是我一直待在斯府,无法与你和蓉儿相见,你又会开心吗?”

盈沉默不语,眼神黯淡。

林蕴身为斯府大管家,一年中有大半时日都必须待在斯府。而斯府所处的浔州清凉台并非良居,即使林蕴将盈母女接来,没有家主的允许,也只能将她们安置在斯府府外。倒不是斯漪鹤不近人情,而是斯夫人不喜府中有太多女眷。也正因如此,盈对这个斯夫人一直没什么好印象,一见面更是像极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可是…”

听出盈已经有些松动的口气,林蕴立刻道,“并且斯夫人说了,以后一定会为蓉儿寻一门好亲事,让她风风光光嫁人。”

事已至此,盈彻底无话可说。

她唯一的女儿林蓉,永远是她的软肋。只要她以后的日子顺风顺水,风风光光,那她也就认了。

“那明日,我能去见蓉蓉吗?”盈小声问道。

“当然。”林蕴握紧她的手,“明日一早,我就带你去找蓉儿。”

两人相偎在一起,一夜无话。

事与愿违,第二日一早,盈还未起,林蕴就被斯漪鹤派来的人叫走,说是要去城内置办商货。这种活一向是交由他去办,眼下即使盈在身边,他也无法推脱,犹豫一阵后还是提前离开了。于是,待盈醒来后,映入眼帘的已是空空如也的床铺。

气不过的她只草草洗漱一番,顶着一头还未梳理好的头发素面朝天的就冲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