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散的人群纷纷停下,后撤的修士回头大喊:“照水剑!——是照水剑!!”

云舟被照水剑的威压冲开,他的法袍被灵力激荡割得褴褛不堪,面颊被剑光余威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鲜血同泥尘混在一起,他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刻。

可他挣扎着爬起,顶着照水剑的威压也要往云尧身边而去。

城主府的修士围来,以为他被魔修所伤。

几个大成期修士一同拽住他:“云舟道友,你师兄入魔了!!”

云舟挣脱不开。

云尧被照水剑光死死地钉着。

他似乎很疼,眉头紧锁。

可他转过头来看见云舟,竟是笑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落月峰来人了——渡劫期魔修出现在照水城,落月峰自不可能坐视不理。

领头的正好是玄方。

玄方面色沉沉,利落地收了笼罩在云尧身上的照水剑光,印刻着封魔符的锁链爬上云尧手脚。

“把他带去苍古塔。”玄方说。

云尧从始至终没有开口。

云舟被好几个大成期的修士拉着,他伸着手,怎么也够不着被落月峰弟子带走的云尧。

“……师兄。”

云舟明明在张口,却仿佛一瞬间力竭到发不出声音。

可安无雪却听到了这一句“师兄”。

不是云舟说的。

是他身边的人。

他转头望去,发现谢折风并没有看着云尧回忆里的画面,仍然在眺望着照水剑的方向。

云尧回忆中的照水剑并不清晰,模糊得如同水中倒影,谢折风却眸光黯淡地看着。

方才那一句“师兄”,还有眼下这般望着照水剑……

他又想到我了?

安无雪心底一片死寂。

想念——这个词对于已经死在千年前的“安无雪”而言,又有什么意思?

这想念还是来自谢折风。

他生前从未得到谢折风一句应答,毕生谋求,最后得到的不过临死之前师弟隐没在风雪后的背影。

死了呢?

师弟追着他的残魂去荆棘川哭丧,数百年来还在搜寻和他有关的消息,照顾困困,甚至要追寻他身上那几张上不得台面的符纸的源头。

这一切,他先前都当作是谢折风高处不胜寒了数百上千年,乍然回首产生的自欺欺人的“后悔”。

可他刚才看到了宿雪那张脸。

谢折风养了个和他极为相似的炉鼎在身边。

他见过不少人间情爱,自是明白,唯有情爱之心,方才能让人爱屋及乌到如此地步。

多么新鲜。

师弟对他有过情爱之心?

他宁愿不要。

他宁愿醒来之后看到谢折风忘了他,落月峰首座的名字永远埋葬在千年前的围杀之中,他和前尘往事再无干系。

云尧的残魂记忆之中,照水城四方的景色都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

安无雪低头看着模糊蔓延至脚下,蓦地说:“仙尊。”

谢折风这才回神:“……嗯?”

“今日提了两次‘师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