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想刚上朝那会,他怀的是一颗昭昭朗月心,他想安邦,想协良,想尽己所能帮助那个对自己始终冷脸的父皇治理南宫家的江山。

然,理想终归只是理想,接触政事后,他渐渐就看清了自己身处于怎样的一个世景:

良臣治世,皇权受胁;佞党佐政,则仁君出世……

多年来,他看着一个个有抱负,有风骨的良才被贬黜,被流放,又看着一个个有贪欲,有野心的豺狼结权党附,蛀食国本。

令人作呕的是,那些奸贼还慢慢向自己靠拢,想要拥护他上位!

可笑!

受皇后教养多年,潜移默化中他懂得许多纯粹的道理,也知晓如何区分忠良,辨证是非。

有好几次,他对身边人的所作所为出言训诫并勒令警告,不想他们不仅不听,还同他争论说国就是要这样治理的,皇权就是这样集中的。

虽后来他们还是支持他,但有何重要事宜却直接跳过他商议。

南宫栩心里清楚的很,他只不过是这些朝臣摆上台来分势的木偶,是一颗不需要拥有自己思想的石头。

虽他眼下的辉煌有目共睹,然而天知道这路是不是为他铺的!

他不想再由人摆布,不想再用自己的热脸去贴皇上的冷屁股,与其登上龙座后受人背刺,何不就及时反目?

南宫栩一言仿似刺中了张趋心脏,涨着肥脖,红着老脸气了好半晌后,他“嘭”一声跪倒,向皇上哀诉:

“圣上明察。老臣披肝沥胆,操的是咱们晋南万万口百姓的安生大计,眼看半截身骨都入土了竟要被人质问安的是何心?!苍天有眼,我张趋辛劳一世,就配得这般下场吗?

我一不集权,二不党附,所忠唯圣上一人耳!若论有心,他季王身后有千百官员听命,才不知是作何打算?!圣上明鉴呐……”

南宫栩道:“一派胡言!本王身后有人?有何人?一朝六部,皆以相国马首是瞻,一国政务,皆由相国手中经过,哪里有过本王说话的份?”

张趋辩言:“你休谬诌!那六部事务是经老夫案上过不错,但在老夫头上,还有统治万民的圣上,你说他们唯我是瞻?季王讲这话,是想置圣上于何地?”

闻言,南宫栩心中一抖,心道个老花蛇,寻到个空子就使劲往里钻!

卑鄙!无耻!奸诈!

预知此时皇上一定是做居高临下审视的姿态,南宫栩缓缓沉下怒气,不疾不徐地道:

“本王只是就张相欲要谏死十三皇叔一事发表看法,你一上来就说我南宫家要灭国,还与我争论,本王的父皇是国君,不是你的提线木偶,事情决定权在父皇手里,你凭的什么权力可以说出决定他人生死的话?”

一双鼠目乍现寒光,张趋恨了南宫栩一眼,将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却在下一个转眼,他低垂的油腻而奸诡的脸上浮动一抹狞笑,心想就凭你一个不受待见的皇子也配与老夫抬杠?哼……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张趋深信南宫栩不知处死奕王其实是皇上早就谋算好的计划,所以不管南宫栩说什么他都自信皇上都是信任他的。

其实不然。

即便皇上在处理南宫述之事上不怀疑张趋,南宫栩刚才的话也已然烙进了他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