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手杀了那个替他享受了十年荣华富贵的假王子,用他的消失混淆敌人的判断。

北燕王子死了,他这个“特卫”自然就没有了活着的必要。

瀚不怕痛,更不怕死,至死一刻,他也不曾为自己的人生惋惜一分。

独有的叹息也是因他的母亲。

那个生他作棋子,锻他为利剑的果决狠厉的女人。

“南宫桀这个狗杂种,我就知道他的手段不是一般的毒辣。”宗寥咒骂,心疼道,“你在他手上受了那么多非人的折磨,一定恨极了吧?你放心,等我逮着机会,一定帮你报还此仇!”

见她信誓旦旦,瀚冷硬的心陡然翻腾热流,一抹柔情攀吊眉梢。

他不急着告诉眼前这个姿态飞扬的姑娘,她是他濒死重生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照进他晦暗生命的一束温暖的光。

瀚直勾勾地笑看宗寥,暗下决心。

——她既然给了他重新活过的机会,那他就不能一直活在她的荫蔽下,他要活给她看,他要活进她的生命里!

宗寥之于瀚,是万物不及的重要的存在。

从他知道她心甘情愿睡了一个不知是谁的男人,事后又毅然决然喝下避子汤那时起,他就知这是一个果断决绝的姑娘。

但比他的母亲,姑娘是多情的、柔软的、善良的。

还特别爱笑,会哄人,更招人喜爱。

即便是着男装,也掩藏不住她独具的、生为一个女人的温柔的力量。

种种特质皆是瀚喜欢的模样。

瀚对宗寥道:“他是仇人,但不是我唯一的仇人,我的仇我会自己报,你不要为我犯险。我不愿意你受伤害。”

他略带一些沙哑的嗓音里透出深浓的情意,像是对心上人的临行交代一样。

话音落入南宫述耳朵里的霎时,他直感耳心里有虫子钻爬,刺痛难耐,隐隐感觉这北燕的家伙对宗寥是有图谋的。

臆想着,他平淡的神色逐渐变得扭曲。

宗寥道:“你该不会是觉得南宫桀是你外甥,就对他抱有一丝亲情吧?可我怎么记得你是恨纭舒妃和他的。”

瀚的眼神突然冷漠,道:“他不配和我攀亲。我想说,我除了父母不杀,你,不杀,还有……胥姑,其他的,都可以。”

闻言,宗寥不禁将脖子一缩,心道我谢谢你!

不可否认,自瀚可以无声无息地从她眼皮子底冒出来开始,今日的他俨然已不是此前的他了。

无需问,宗寥也想象得出他的孤傲和本事必然来源于他说的那个特密组织。

而眼下的他似乎正在向原本的自己靠近。

瀚没有挑明身份的时候,宗寥可以当他是自己喂养的倔牛弟弟,可在听完他的故事后,宗寥突然觉得他正渐渐变得遥远。

她恍然才明白,瀚是她云安侯府的人,苏尼特·瀚却不是。

他是北燕的人,是背负宏伟使命的将会统治辽阔疆土的王。

屋外潺潺雨流汇集蜿蜒,用力洗刷着焦烤后的污浊。

屋内翩翩儿郎各蓄志向,他们三分而立,像极了极洲天渊撑天的擎柱,不言间,心底却各执一束琼芳向倾意之人垂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