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之际,宗寥将南宫述解下的黯色大衫取来为其拢上,亲自送将出门。

抄来件鸡毛掸子闩住门,宗寥踅至司臾床前瞧了瞧,但见他柔雅面庞上惨白依旧,呼吸也不太均匀。

给他拭去额上一点薄汗,宗寥取过一床薄被兀自到外间木榻上小憩养神。

金芒横斜浸烟纱,暖风浮游趁疏窗。

日央时分,趴卧憩榻上的宗寥被一阵细浅低语声唤醒耳朵,混沌中抽魂,她在一片洋洋暖意下懒懒掀开眼帘。

入眼有束束金黄光线透绢纱窗格进来,照得她的脸和手一片暖,肌肤在光里润泽透亮,幻了视线。

循声步入里屋,见床上男子抖抖瑟瑟,汗珠涔涔,似是惧寒。

“小舅舅……”替他擦去额上及颈间汗液,宗寥边唤他。

伤后高热的男子哪里听得见她的呼唤?只拳头握紧,颤着苍白唇瓣呓语着“父亲、母亲、兄长、长姐”一类的话语。

不必说,他一定是梦见了自己的亲人。

眼下宫禁森严,请医又不能,单靠南宫述给他喂服的一粒救心丸和外敷的一点金创药对其伤势作用实是有限。

焦急地踱了几圈,宗寥转身端了凉水来为其湿敷降温,并以清天水河、清肺经、退六腑……辅疗。

按摩推拿间隙,宗寥碎碎念:“你既在危难关口选择藏到我的住处,想必是十二分信任我的,凭你这份心,世子如何也不会置你不顾的。

不过呢,我救你可不止因为你与我这身体有血缘关系哦,我呀,是为咱们晋南广大妇女着想,你一定会问救你跟广大妇女有什么联系对不对?那我就悄悄告诉你吧。嗯……”

宗寥顿了顿,道:“不过咱们先说好,我陪你讲话是有要求的,你得了我的照顾就不能再记得我裸身时的样子了。不说话我当你答应了。”

宗寥对司臾可能看到自己身子的事耿耿于怀,生怕他醒来再次尴尬,不若就趁他昏迷时将内心窘象吐出,消减部分情绪。

不知是否因宗寥过于絮叨,他抽搐扭曲的面容逐渐平静。

捂热的帕子重新入水浸凉,再敷上,宗寥自言:“瞧你生的这英俊模样,眉眼如笔墨勾描般,好精致的呢!

要说来,你与十三可称得上是咱们晋南两大风姿绝尘的美男子,是多少闺女少妇的做梦对象,若你有个好歹,他们以后就只能盯着十三臆想了。那可怎么好?跟你说件事,十三以后可是我一个人的。

所以姿容绝代,风华万千的司臾公子,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用你的绝世美貌去迷倒众生,让他们只去惦记你,别记着来梦想我的人。”

宗寥说完,忽闻昏迷之人从胸腔里震出一声闷咳。

“小舅舅?你醒了吗?”宗寥把修长一节雪白藕臂入被掩上,疑声问。

司臾:“……”

昏沉在梦境里的他吊着一口若有若无的气息,从凄惨的噩梦中挣扎出来后,他努力想要醒来却不能,只听着一个温软明丽的女声在耳边絮絮叨叨。

前面的话语尚还能入耳,只这最后一句……她的算盘打得可真是不一般的响!竟想让自己的亲舅舅出卖色相,只为满足她无耻的私欲!

若非起不来,他可想招呼她一顿好棍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