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寥沉吟片刻,道:“南去三千里,一千里繁荣相送,一千里清流为旌,再一千里……

从此山河宽,天地广,虽我不能时伴君侧,但愿吾的殿下至此以后能蔚海徜徉,福泽拢至。”

言罢,她足尖于地上轻轻一点,盈盈身姿倏然跃上高墙,匿迹雨幕。

廊前雨链潺湲急奏。

南宫述的目光落定她离开的方向,心在嘈杂雨流中渐渐阒然,他知道,她因爱自缚了。

携湿冷气息踅身,南宫述忧郁的眼神在迈进屋门的即刻转为阴鸷。

他很想先质问瀚是否在妄想宗寥,想问他喜欢的是“他”还是“她”?

傲然地睥睨着瀚片刻,南宫述却问:“你想回北燕?”

“是。”瀚仰高目光,眼神坚定地看着衣袂翩然的男子。

南宫述将他仔细打量,道:“我该笑你没脑子呢,还是该夸你勇气可嘉?”

“你什么意思?”瀚先是疑惑,在听出一丝嘲贬意味之后,立时就不高兴了。

南宫述阴冷淡笑:“你瞒着世子悄悄跑来找我,一上来就向我表明你是北燕王子的身份,你可有想过这句话的严重性?

你被严刑拷打好几月却能保住性命,所存在的价值无非是因为只有你知道他们要的人藏在了何处,后来你被他们舍弃,我是否可以猜测为他们已经找到了你藏起来的假王子?”

瀚:“如果我没算错的话,他们已经找到了那具尸体。”

“尸体?”南宫述一怔,“你杀了你的替身?”

瀚:“死人更好摆布。我不杀他,等被达纳王抓住,我和他都是死,能为至高无上的王子献身,是他的荣幸。”

南宫述闻言,粉嫩薄唇撇起,几欲抽搐。

冷血!

冷血又无耻!

作为一个将要统领一域疆土的君主,竟然视子民生命如草芥!

不知是看出了南宫述异样的表情还是自己想说明,瀚即时说道:

“我们北燕与你们晋南不同,很少会用一些见不得人的阴谋诡计,我们要想得到什么,基本是靠刀剑和拳头说话,谁杀得越凶,谁的追随者就越多。

这样的行为意识深刻在每一个北燕男人的生命里,他们认为男人的命就是用来保护妻儿父母的,就是用来为部族开拓领土的,他们不怕死,所以他们一直打,由于他们连年不断的斗争,导致北燕的男人越来越少,没有丈夫的女人越来越多,没有父亲的孩子也越来越多。

然后,许多男孩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小小年纪就提刀上战场,每部都是这样,直到整个部族的男人被敌人杀光,妻女、姐妹被对方抢走、霸占,两方战火才会停息,赢得战争的一方继续又攻打相邻的部族,如此循环。”

说起这些时,瀚冷凝的眼眸里难得地浮现出叹息之色。

南宫述也难得看他顺眼一回。

“你们不是有掌主权的君王吗?为何不管?”南宫述问。

瀚回到座位上,解释:“北燕疆土辽阔,除了王都,其他部族都是随牧游居,管理起来不像你们晋南这样方便。”

我的母亲很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她来自民族统一的国,对于北燕历古以来的治理方式很不认可,她自己无情无爱,对生活艰难的人民却是好的。

她曾告诉我,一个没有男人的家就像一棵被人伐倒的树,树倒了,栖息在树上的幼鸟就会成为地上的野兽可口的食物。

而一个没有男人疼爱的女人就像坡岗上努力生长的草,牛马一来,她就会被啃嚼,被踩蹂,一次又一次遭受践踏……

她想要为北燕的女人孩子做点事,想让他们在她的谋划下过上太平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