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眼中无一用处,风评稀烂的祸星不仅有身在死局中还能如履清风的镇定坦然,似乎还有通天的手眼,竟知晓他几十年前的隐秘往事!

且看他说起这些事的时候语气闲然,容色淡雅,仿佛这件事在他看来一点都不新鲜。

换而言之,就是感觉他早将这些往事嚼烂了,融进了他的每一寸感知,再次说来,就好像在说自己的事一般熟稔。

他知道自己如此多事竟从未提及,也没去告发,更不曾用这件事要挟过他什么,除了闯入宗寥屋子的那一回。

可若没有那日的交集,二人之间恐怕也不会有今日对饮之场景。

沉思间,苏涉不禁仔细将他再打量。

可见他神色自若,一袭银灰绣竹纹对襟大衫在轻扬的湖风中飘飘袅袅,宛似远际一片悠然的云朵。

半挽的玄绸般的瀑发间缀了枚镂式祥云金色长簪,将其儒雅如士的素净姿貌衬显得矜贵而不俗。

一只玉瓷杯在他修长指节间悠悠旋动,全然一副怡然自得的状态。

目光在他清俊眉宇间停留了小半晌后,苏涉恍然发现他看人时下巴是微微仰起的,却是不太明显。

而那生来含情的桃花眸里也不止有温雅柔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的睥睨。

苏涉凭此得出的结论是:眼前这位饱受非议的俊美王爷看似平和无欲,实则城府幽深,让人一眼看不穿。

即是如此,苏涉并未因此心生惧惮。

相反的,他还因南宫述知悉他过往的事而对他更添好感。

不为其他,只因他口中的那个“祁大哥”。

压下心中无数好奇,苏涉缓缓道:“自我与祁贤兄志向不合,各行一道后,我就少有关注他的动向,直到他消失在大众视野好长一段时间后,我才发觉事有蹊跷。

可那时的我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班指挥使,根本没有任何可以接触到有关于他来龙去脉的机会。

等到我一步步爬到禁军统领的位置上,有了可以接触到许多重要事件的能力时,时间一晃已过去了四五年,往日一切痕迹早已消失不查。

其实,早在他带领所有兄弟投靠穆阳王那时起,我就预感到了他早晚会有此一天。只是我没想到他的结局会来得这样快!

咱们这个圣上野心勃勃,又生性多疑,任谁在他身边都可能会遭受猜忌,尤其是他刚登基的前几年。

我想不明白的是,以圣上一贯的行事风格来看,他就算想要摘除祁贤兄,也该是给他安上个什么罪名,再将他斩首或赐自尽……

总之不该是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连个罪名都没听到。圣上对外称他是卸职,可一个禁军统领卸职这么大的事,怎会连一封也没有?是非曲直凭的不过是圣上一张嘴罢了!

经过多年暗查,我发现在我之前的几位统领也都是如祁贤兄一样有野心的人,其中一位还是他曾经的副将,而这些人,他们都为圣上执行过某一秘密任务,但在那之后,他们就被无情抛弃了。

您想,他们半道居上的尚且是这般下场,那祁贤兄一路追随穆阳王起事、上位,此后肯定还帮他做过不少不为人所知的事,结局可想!”

苏涉无奈地长叹一息:“早在几年前我就接受了祁贤兄已不在人世的事实,不想今日会在您口中听到他仍活着一词!这……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最后一句话出口的瞬间,威猛的大汉眼里已是汪洋一片。

南宫述道:“也不怪你不知,这些事,除了当事人,恐怕只有死去的鬼魂知了!”

抿下最后一口,南宫述落杯,动作轻缓,力道却使了七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