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不语。

岑萌靠近她,不顾来往的人流,捧着陶嘉然的脸,和她额头相抵。

“你想去哪儿,嘉然我们就去哪儿我会陪着你。”

那双眸子,那么干净纯粹,满满当当的都是自己的影子。陶嘉然无处闪躲,不由自主地被那两泓清澈吸引,她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我家。”

老张果然尽职尽责,陶嘉然的房子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所有值得怀疑的物事都被移走不见了踪影。

岑萌对陶嘉然几乎是寸步不离,这让陶嘉然更觉恐慌,她觉得自己像个病人,对,像个精神病人,还是分分钟不让人省心的那种。

她深恨这种无力感。

她想对岑萌大吼“你别管我了行不行”,可看到那人认真的诚惶诚恐的样子,陶嘉然就觉得自己哪怕对着她大声说话,都是一种罪过。

她陶嘉然一个人敢走夜路,她陶嘉然一个人敢和一群老爷们儿拼酒,她陶嘉然一个人敢对付一群混混

她陶嘉然怎么成了现在这副怂样

关上卫生间的门,把自己和这个世界隔绝。陶嘉然坐在坐便器上,包裹着纱布的双手用力地锤头。

累赘累赘她现在就是个累赘

“妈妈我还好她啊”岑萌瞥了眼紧闭的卫生间门,压低了声音,“不太好嗯,我也觉得是某种心理障碍王叔叔的朋友嗯,最好是最权威的我也觉得她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不用来陪我我能应付得了”

挂断季女士的电话,岑萌心虚地又窥了眼卫生间的门,陶嘉然应该是听不见刚刚的话吧

到底该怎么和陶嘉然说,让她去看心理医生呢岑萌犯愁了。

“睡吧。”岑萌的眼皮打架,都快睁不开了。可是枕边人显然不是如此。

黑暗中,陶嘉然平躺着,睁大双眼,盯着漆黑一团的天花板。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自己可以不用眨眼。

暗夜似乎把一切可怕的事物都激活了。忽而岑子华,忽而岑萌的奶奶,划破黑蒙蒙的一片未知,在她的眼前闪现。

陶嘉然想大喊“你们走开走开”,却不敢开口,因为萌萌在身边。她已经够没用的了,还要吓着萌萌吗

她的身体僵硬地绷直,冷汗一颗一颗地往外冒,身体另一侧的手大力地拧着床单,拧得褶皱不堪。

岑萌的手臂搭上她的腰间,吓得陶嘉然一哆嗦,使得她的身体更加僵直,唯有如此,她才不至于惊呼出声。

岑萌也发觉了她的异样,惊诧中连瞌睡虫都消失不见了。

“嘉然,你怎么了”岑萌说着,按开了床头的台灯。

此刻的陶嘉然,表情像是见了鬼。牙关紧咬,额头上、脸颊上,都是冷汗,连睡衣都被沁透了。脸色更是苍白得可怜,呼吸粗重,像是费了极大的气力。

岑萌连忙起身。

“嘉然嘉然你魇着了你仔细看看,是我我是萌萌”岑萌轻拍她师姐的脸颊。

陶嘉然一惊,看清了眼前人。有了光亮,她才觉得稍稍安心。

猛地坐起,她呆呆地看着被上的花纹。

岑萌再难忍住,她真怕陶嘉然就此疯了。

“嘉然,你告诉我,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陶嘉然一滞,忽的挣脱开岑萌的手臂。

“我没事”说着,拉开被子,蹬上拖鞋,疾步出了卧室。

岑萌呆住了,陶嘉然从没这么粗暴地对待过她,即使在最初拒绝她的追求时也没有这样粗鲁的态度。岑萌有点儿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