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不问,自己有时候却是要问的。流落两生两世,无父无母无家庭的唐果将来跨进婚姻,却无端恐惧起来。

我在怕什么?为什么不安?

想不清楚。

“陛下,从没怀疑过我是妖精吗?”唐果发了半天呆,冒出这么一句。

“是又如何?”

啊?这句话应该我说吧……唐果转头看未婚夫。

“果儿,说我算不算妖精?”皇帝笑道。

“这个真说不准。按照现在的标准徇,也许算先知,也有可能被称为妖人。”唐果想了想,道。

“是啊,我自己还说不清楚呢。”皇帝道,“一梦百年,我什么都看开了,也放得下。果儿为什么放不开?不相信我?看来,果儿想要的安感仍然没有完得到。”

“或许,我怕自己的身份给婚姻蒙上阴影吧?”唐果自失一笑,道:“怎么说呢?我算是个异类吧。思想观念啊、语言行为啊,总会有很多地方与这里土生土长的人不一样。不是早就看出来了吗?我不知道怎么想,偶尔会不会也疑惑一下呢?无论怎样融入,也还是有差别的。而我,不愿意在结婚之后,在自己最亲近的人跟前,还得加着小心。我觉得夫妻关系不是那样的,两人在一起应该很放松吧?”

皇帝再叹息一声:“果儿啊,以前……一直都是一个人过日子,很少被人包容、照顾、疼爱,对吧?放心,我没什么要疑惑的。我只要看清果儿的心就行了。其它的,只是表象。与这里的人有无差别,都不重要。确定自己心之所系之后,我再没去猜测。还是那句,果儿只要开心过日子就好。”

……“嗯。患得患失不是我的风格,呵呵……没法子,两辈子第一回结婚,有点婚前恐惧。”唐果释然笑道。

“别怕,别担心。果儿,我们以后会一直平安喜乐。这样的日子不会突然消失的。”皇帝低声道。

嗯。

解决了心理障碍,唐果松快多了。安静一会儿,跟未婚夫讨论起婚礼问题。

“陛下,婚礼就我们两个人吧,好不好?”

“果儿为什么坚持这个?”

“因为这本来就是咱俩的事啊。”

“果儿怕给我添麻烦吧?怕引起各方势力关注,我要为此花心思,是吗?”

“有一点儿,不过不完是这样。我不愿意在自己的婚礼上,还得应酬无关的人。”

“无关的人……那么,果儿啊,林岳、苏呢?不想他们参加婚礼吗?”皇帝问道。

“如果可以,当然好了。若是不行,我只要得到他们的祝福。”唐果道。

“果儿……”

“对于形式上的东西,我不大在意。因此,陛下,我不想在这件事上牵扯太多精力。我以前看人家结婚的时候,只觉得麻烦。现在轮到自己了,便想着简单些才好。我们俩人在一起,从来没摆皇帝的威仪,我也没表现出奴婢的样子。我们成婚,就是爱新觉罗?玄烨与唐果结为夫妻。我知道,以后在宫中,我必然要有个身份,我们都脱离不了皇宫的。只是至少在婚礼方面,我们单纯一点儿,好不好?”

“果儿……”皇帝低唤了一声,半日方道:“果儿不喜欢皇宫。是啊,有多少人真的喜欢皇宫呢?果儿啊,喜欢简单,不愿意让我为难,那么婚礼的事就依吧,我会按照果儿的意思安排。但是,册封礼是一定要有的。皇宫从来都是个势利的地方……若是真能有一日,我做完了想做的事,果儿,我们便离开皇宫,到一个安宁祥和的地方去过日子。”“好!”

未婚夫妻就结婚事宜达成一致,大事又了了一件。

之后的路途,唐果走得更轻松了。

倒是随行的其他女人,好几个围绕着怀孕的路常在打转,辜负了东北的广阔平原、大好雪景。

盛京。

皇帝在此,除了祭祖之外,最大的一件事,怕是平反陈梦雷冤案了。

陈梦雷这个名字,唐果前世听到过的,《古今图集成》的主编么。因他是三皇子胤祉的老师,受皇族内斗牵累,雍正皇帝将他的名字从中删去,不过历史终究还了陈梦雷公道。只是这个人一辈子太憋屈了,明明是有才、有德、有功的人,却偏偏总是受到不公正待遇。

陈梦雷此次被谪戍辽东尚阳堡为奴,是被他曾经的朋友、大名鼎鼎的能吏李光地所害。三藩之乱中,陈梦雷和李光地商量好,陈梦雷叛将耿精忠那儿卧底,李光地负责传递消息。

结果和不少电视剧里一样,传消息的人一人独占了所有功劳,冒险卧底的那位不但无功,还被当成叛逆,险些处斩。

陈梦雷含冤十六年,终于见到皇帝,皇帝也终于给他平了反。只是,牢牢在朝中站稳脚跟、确实很有政治才能的李光地也仍然当着高官。

世上不公平的事情太多。做过梦的皇帝估计能给陈梦雷一个比较好的安排?这么才华横溢的人,卷进那些乱七八糟的皇族斗争,太浪费了。

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

引起唐果兴趣的,是另一位申冤者,付秋山。她的状纸递到了林岳手上。

付秋山?看是这个“付”,唐果猜测她和那位傅秋芳大概没啥关系。

付秋山亦是个厉害女子。

她是代自己父亲告御状的,中间出了岔子,被对拦阻,付秋山险些丧命。

仗着她武才,冲破阻挠,拦住了林岳的马车,终将状纸呈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