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岳离开之前,有个女子请邻居代自己找上门,说是故交之妹,姓薄,有事相求。

林岳派人查了,确实是。当年他与薄氏之兄薄成在一处读过。薄成年前去世,薄氏没有婆家,父母早丧,无依无靠。她有个姑妈早年嫁到河间赵家,她想到河间府去寻姑妈。可一个人上路不方便,闻得林岳之名,遂托邻居老翁带上兄长的印鉴来找他,想要搭伴同行。

林家的管家媳妇去拜访薄氏,确定了这事。林岳又邀了薄家族人、自己与薄成共同的好友、当地的名士做了明证,这才请那薄氏一起上路。以客人之礼待之,由黛玉作为主人出面招呼。

一路走来,安然无事。薄氏名叫婉儿,自幼读,父亲做过县令,算是香门第,缙绅之后。薄婉儿很有些才气,与黛玉也能说到一块儿。一起游览山水,作诗填词,颇不寂寞。

到了河间府,林家派人拿了地址一打听,赵家搬走好几年,去向不明。

薄婉儿大哭一场,病倒在床。黛玉百般的劝解,薄婉儿只是哭个不住,说自己命苦,只这一个姑姑是近亲,别的族人关系太远,俱是顾不上的。

林黛玉感怀于心。想起自身,这些年要不是有叔叔和小姑姑,倘若一直住在贾家,做那个不谙世事的娇小姐,真不知会何等收成结果。不由得对薄婉儿多了几分同情怜惜,待她愈加亲近。

薄婉儿病好之后,态度便不同了。本来林家邀她同行,作为贵客,她一应使费皆是林家负责。这回她自觉不可寄人篱下,便提出要帮着做些活计。黛玉自是不肯。

薄婉儿也不争辩,过了三两天,拿出几样针线,请林家下人代卖到绣庄,以偿食宿之费。

黛玉得了报告,心里不快,再去劝慰她。薄婉儿坚持要自食其力,黛玉无法,只得找林岳商量。

林岳皱眉不语。半响道:“玉儿且先由得她。”

黛玉不大明白叔叔的意思。

林岳苦笑:“先观察一段时间吧,我已名人继续寻找赵家下落、二叔有公务要处理,走得远些,十日左右才能回家。玉儿自己小心,遇事多于嬷嬷们商量。”

黛玉一头雾水的应了。

林岳走后,薄婉儿每天也不与黛玉出游,只在房里坐针线。

黛玉闷闷不乐。

刘嬷嬷见她一时转不过弯,暗叹一声,劝道,“姑娘,老奴说句逾越的话,姑娘切莫为那薄氏伤怀的好。薄氏所求者大,姑娘慢慢看着便是。林大人想必以发觉了。”

黛玉一惊,“嬷嬷,说薄姑娘她······”

刘嬷嬷叹道,“姑娘,薄氏的身世让姑娘联想到自身了吧?顾而已己度人。可她不是姑娘,人家自有别样心思。”

黛玉一愕,她确实起了同病相怜的心,又感叹自己比人家幸运百倍,光顾着对人家好了,没往别的地方想。

黛玉其人,善良纯真,但绝不傻,这些年嬷嬷也没白教。她心念一转,想起薄氏从未言去,微微叹了口气。

果然,次日薄婉儿便闹出事来。

她提出,自己眼下无处可去,无人可依,请求林家收留,她愿意做个针线上的雇工。这样自己有个着落,又不至于白吃白喝。

黛玉当然不肯让她做雇工。薄婉儿当即跪地求黛玉收容,边说边哭。

黛玉大惊。刘嬷嬷和紫鹃忙将薄婉儿拽起来,捂住她嘴,才没惊动驿站里的其他人。

思及刘嬷嬷的话和自己的怀疑,黛玉遂应下了,但言明在先,薄婉儿随时可以自由离开,也没和她签契约。暗里让人盯紧她。

平静了一日,第二天晚上,薄婉儿被人发现在屋里悬梁。好在救得及时,无大事。

黛玉吓得心跳不已,问她何故,却又不说。

问的急了,大哭起来:想不到我一个官家小姐,只因没了父母兄长,落到了这个地步!生有何欢?不如与家人泉下团聚。

黛玉努力懂脑筋,把薄婉儿尽量往坏处想,得出一结论,人家不是要做雇工,她这是逼林家给她个正经名分!

从找不到她姑妈那一天,人家可能就开始筹划了。一步一步,慢慢逼近。

弄出了这些动静,林家如果将她送回原籍,她随便说几句模棱两可的话,林家就会落个对故人无情的名声。再说出曾经被逼得自尽,二叔还不得被人骂死?士林之中,最重视这些了!

这样的人一旦缠上,估计很难甩得掉吧?

林岳不在,黛玉和嬷嬷在一处研究。研究半天发现,除非找到薄婉儿的姑妈,要不这块儿烫手山芋是扔不出去的。

黛玉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儿,自来在林家后宅少见这个。薄婉儿又是她喜欢同情过的,思来想去,心里难受的很。于是写信给唐果,跟她诉说烦恼,又反省自己做事不谨慎,给二叔添了麻烦。

唐果放下信,考虑怎么办。

薄婉儿想嫁给二哥?可二哥订了婚,马上要娶亲了呀。

做从一品官员的侧室······

嗯,她那样的身份,再凭借她哥哥的关系,倒是能和正妻称姐妹,被叫一声二房奶奶的。不过说白了,还是个妾而已嘛!虽说是个良妾······

这女人咋想的?闹心!赶紧送走!被二哥的政敌知晓,耍些手段,二哥的名誉肯定受损!

唐果让人召来雁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