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贾王氏的令除了,有人命不说,自己还得不着好处。莫若把这俩人卖掉,回报说她俩染风寒死了就完了。

周瑞转了一圈脑筋,是这么个理儿。时下扬州瘦马贵的值两千两银子,那晴雯丫头可比她们长得好。芳官也不差,还会唱戏。弄好了,哥儿俩各自分个千把两银子不成问题。谁嫌银子咬手啊?

说干就干。

贾家上下几百口子奴仆,这些个契约都在史太君手里,有专人管着。不过主子多少年不问一回,奴才也不上心。周瑞回去一顿活动,很轻易的便把晴雯、芳官的卖身契弄了出来。

事情很顺利。仗着晴雯、芳官美貌,加上有“散财童子”薛呆子傻呵呵的在那儿抬价,俩丫头卖得奇贵无比。周瑞、王猴儿俩人各自分了一千一百五十两银子。

王猴儿美得心里开花。在这庄子上,一年到头儿使劲儿划拉,也没这些钱!

银票藏好,等着周瑞来分给他。哪知等来的是贾赦。

贾赦刚得着信儿,从薛呆子那儿听说的。

贾赦先是大怒,然后大喜。抢班夺权的大好机会!

兵分两路,让心腹看住周瑞家,自己带着人直奔庄子。

到了地儿二话不说,一干人等捆了,命人搜庄。

这一搜,从王猴儿家里搜出银票一万三千两,还有些银子、金银镙子。

王猴儿有些疑惑,一共是一万五千三百两的银票……昨儿卖那俩美人得了两千三百两,咋没了呢?

没容他想出答案,贾赦冷笑,“好奴才!还真是个财神爷!”

一顿暴打,王猴儿不招,可他手下的人啥都说了。贾赦拿了口供,揣了银票,带了银子,回去又抓周瑞,搜了周家。

周家更有钱。合计起来家底儿有将近四万两。贾赦在他家,还找着几张放贷的票据。

看完票据,贾赦眼神闪烁半日,命人将一干人等关了,看起来。

自己找史太君去大闹。先不提放贷,只说奴才们贪银子的事。

贾赦得理不饶人:“老太太,这奴才一年该得多少银米是有数的。他一个人就贪了府里两万多两银子,别人还不定怎么样呢!照这个败家法儿,谁家受得了?老太太宁愿把钱让奴才得了,也不准儿子插手自家的产业,莫不是有什么想法?咱家这些年入不敷出、寅吃卯粮,得让奴才们得了多少银子去?您倚重、信任二房,就是为了把咱家败光?奴才们尚且得了这些,二房拿了多少,就不用儿子算给您听了吧?今儿您给个痛快话儿,到底怎么处置?您要是接着偏袒二房,儿子不得为子孙后代计,召集族中人,开祠堂,咱们讲论讲论!”

史太君怎敢讲论这个?

寻思半日,想要息事宁人:“老大,就依说的办,以后让媳妇管内宅的事,凤丫头帮衬着。”

贾赦冷笑:“没那么便宜!二房吞了多少,得原封不动的吐出来!那是公中的钱!”

史太君一堵。

她怎能不知贾王氏往手里搂钱?

史太君自有想法。

她最爱宝玉,那是她眼珠子、心尖子。

可惜宝玉地位尴尬。袭爵轮不到他,有大房在前。即使没大房,还有贾兰这个二房嫡长孙在。分家产时,二房里有贾兰、贾宝玉、贾环三人,贾宝玉一样占不着便宜。

虽说她手头儿有大笔银子准备留给他,但怎么操作是个难题,要瞒着大房,太难了!而且钱是不嫌多的。贾王氏那儿多些私房,到最后还不都便宜宝玉?

贾赦看见史太君的脸色,心里一冷。他多年来不满母亲偏心,可还维持着基本的孝道。从去年开始,得了指点,才知道再不加劲儿争,自己将来能不能得到该得的家产,都在未知之数,这才正面挑战母亲权威。

心里咋也是有些歉疚的。史太君这会儿的想法,贾赦心知肚明,那点儿歉疚一下子跑光了,重重的“哼”了一声。

史太君一惊,忙开口道:“既是拿了公中的钱,自然要交出来。只是,数目一时也算不清,且容我核对几日。”

贾赦笑道:“哪里用得着劳动老太太了?儿子这里倒有个数目。”说着递了一张纸过去。

史太君接了,方看一眼,脸色大变。死命的握紧了,盯着贾赦,“这是从哪儿得的?”

“回老太太的话,从周瑞家搜出来的。儿子这儿还有好几张,儿子先回去,您和二房好好核对,看看这些年他们当家,究竟拿了多少钱搁到自己腰包里。算明白了,再找儿子来。再有,我回去就让邢氏接手管家。现在这些个有体面的奴才,都是二房使出来的,我可信不着。等我挨家的搜过,有那清白的留下用用,至于那些个手脚不干净的,儿子可就处置了。”说着甩袖子便要走。

“赦儿!”史太君声音都哑了,站起来往前走几步,“不能这样!”

“哦?那就看老太太是保这些奴才,还是保那二媳妇了。王氏做了这些有违妇道之事,早就够一纸休了!不过依我看,老太太十有八九得保她。宫里娘娘的生母,宝玉的亲娘么!真把她怎么样了,下了王家面子,老太太也不好交代不是?宫里的娘娘也没了翻身的机会!”

贾赦冷笑着走了。

史太君跌坐在地。

贾赦说到做到。当天就领人挨家搜。想转移财产是没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