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贵人并没瘫痪,只是产后风没治好,双腿疼痛不利于行。到这个院子之后,常年躺在床上,除了大小便从不下床。

原本那拉贵人住在永和宫,前年有一天,那拉贵人突然发疯,把屋子里的东西砸了,还打死了一个宫女,之后被赶到这里反省。苏玉兰就是那个时候被派来服侍她的,同来的还有一个叫苏的小太监,那拉氏自己带来个叫牛四姐的宫女。

那拉贵人的位分还在,自有相应的福利。

但来到这里后,砸坏的东西没补充,按例该配备的宫女、太监也不够数。例银、伙食之类被层层克扣,太医更是不见踪影。

这院子远离膳房,什么东西拿到这里都凉了,还往往是次的、剩的。

说话间,苏取了“早膳”回来——都已凉透的,饭时早过了。

苏玉兰取了个小炉子出来,把饭菜热了一遍,伺候着那拉氏吃了。

期间苏把苏玉兰他们的饭也热了一遍。苏原本不应在这里吃饭的,正好他负责给这里取饭,这里又是除了揩油基本无人理会的地方,就把饭拿到这儿吃了,总算是能吃上热饭。

唐果和他交谈中才知道这个小炉子是风炉,原本是煮茶用的,不过这院子很久没茶了。

等那拉氏漱口睡下,苏玉兰把那拉氏的剩菜、剩饭拿到他们吃饭的小桌上,一起吃了。

米糙糙的,还有沙子。菜也很差——据说现在正是青黄不接,蔬菜本来就金贵,哪轮得到那拉氏。肉也是次的。

至于唐果他们的菜,唐果根本没吃出是什么,咸的要命,有股怪味,好像是快馊了,还没有集训的时候吃得好,吃了一口又悄悄吐了。苏吃得倒是津津有味。

听苏玉兰说,苏主要负责这院子里打水、清洁、倒马桶之类的脏活、累活,需要出院子的活也都由他去——还是兼职,干完别的活儿才来这里,晚上还要到宫外的集体宿舍住。

唐果看他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瘦瘦弱弱,说话声音低低的,不禁有点觉得他可怜。

又想起上辈子隔壁朱大娘常念叨“米里的沙子、酱里的蛆,井里的蛤蟆是有地”,说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之前,东北农村不少是这样。这里怎么也算是古代,也就把难吃的饭菜抛到脑后了。

一直没见牛四姐,吃饭也没回来。

因为唐果第一天来,苏玉兰没让她干什么活,就是熟悉熟悉环境。

晚上苏玉兰去守夜,唐果一个人睡。快要睡着的时候,听见门响,有人进来往东屋去了,估计就是牛四姐了。听苏玉兰说,她白天有事出去了。当时苏玉兰的表情很是不屑,苏玉兰这个人和和气气的,说话轻声细语,有这样的表情倒让唐果好奇了一下。不过苏玉兰不说,她便也不问。

“不是说宫女不得差遣、传召,不准离开住所么?就是出去也得两人以上或有太监随行,这个牛四姐怎么就出去了呢?难道有背景么?……”胡乱揣测中,唐果睡着了。

第三章:良禽择木

第二天早上起来,洗漱之后,唐果开始了在紫禁城的工作生涯,当然是在苏玉兰的指导下。

那拉氏每天清醒的时候很少,一般巳时末才会起来。那拉氏起床之后,需人服侍她解手、洗漱、吃饭。

在那之前,要点炉子、烧水、热饭,唐果费了好大力气才学会了点炉子。以前老房子是集体取暖,做饭烧水用煤气,她哪干过这个?一番折腾下来,弄了个灰头土脸。

早饭之后,那拉氏通常会清醒一会儿,大概午时末就又会陷入沉睡。晚饭偶尔会吃。

伺候那拉氏吃完了早饭,唐果第一次见到了牛四姐。牛四姐没怎么搭理她,倒是恭喜了苏玉兰一番:“姐姐真是大喜了!外面有个痴情郎等着姐姐去做正妻,宫里又有个唐妹妹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接替,姐姐真是个有福的。唐妹妹要不来,姐姐还不知道得蹉跎多久呢?如今恭喜姐姐了!”

苏玉兰淡淡的应了,也不多说。

牛四姐便道延禧宫的贾贵人吩咐她去帮着扎花,一走一整天。

唐果跟着苏玉兰接着干活,外衣按例由浣衣局洗,但浣衣局从没光顾过这里。

又正遇上那拉氏生理期——唐果看她比七十来岁的朱大娘都衰老,根本没想到她还有生理期。

形势比人强,唐果只好洗她的贴身衣物。

幸好包着棉花的古代卫生巾不用洗——不是能换,苏玉兰悄悄告诉唐果,那拉氏的生理期血量很大,但是只有不到一个时辰,流完就走。一个“卫生巾”够了,小院的存货还供得上。只是会弄脏裤子和褥子。

“妹妹还小,本来不该跟说这些,但是以后只怕小主就得靠妹妹一个人服侍了。”

“嗯……”是更年期么?好不正常啊?脾不统血?妇科病?唐果在心里乱猜了一通,把这件事放下了。

那拉氏还会尿裤子。她虽然能下地解手,但大概自己也不知道吧?一天总要换两三条“亵裤”——这名词是唐果才听说的,她自己现在穿的也是,穿起来太不舒服了!

再加上杂七杂八的一些活计,一天下来,饶是唐果做惯了家务,也弄得手忙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