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吉很讶异,声音稍高了些。

“嘘!小声!不要命了!”薛禄低声提醒。

程吉吐吐舌头,探头儿往里屋瞧瞧,薛蟠睡得好好的。

开门往外看,黑漆漆一片,除了他们这屋,那屋都没亮。

回来坐下,捅捅刘住儿,“到底咋回事啊?”

“就是那么回事呗!大小姐怕连累到自己,就把菱姐姐豁出去了。可怜菱姐姐,到最后还当大小姐是好人。抓着她衣服,跪在地上求她留下自己。听杏儿讲,大小姐流了些眼泪,说这都是菱姐姐的命。让她好自为之。那些老婆子就把菱姐姐拉走了。”

“啧!平时都说大小姐贤良,太太慈善,哎!那寻没到啃劲儿上……”

“噤声!主子的事不是咱们能议纶的。被抓住没命了。”

“是了,咱们还是老实呆着吧。”

薛家的跟班和小厮们围坐在一处发呆,他们议论的主角之一,香菱,也正发着呆。

香菱这个人,说她聪明吧?偏又才个“呆”姑娘的外号;说她呆吧,偏又得了多数聪明人的喜欢。和这个时代很多女子一样,她习惯了逆来顺受。所不同者,多了一份没心没肺。

冯渊于她,也算是才知遇之情了。为了她发誓不再娶。因为不愿将她让与薛蟠,被薛蟠活活打死,香菱其时正在当场,是被薛蟠死拉活拖走的。

过后,她反而能安安稳稳的做薛蟠的屋里人。为了薛蟠这个人着急流泪。

也许,这是弱女子的生存本能吧,不然也活不到今日。可惜,纵然她委曲,薛家,终究不是她的家。她的委屈,求不来“”。

清宫升职记第一百七十三章是非甄贾

香菱发了半日呆,侧耳听听外间屋,没什么声音。低低的叹了口气,将昨天夜里偷偷连结好的腰带挂上房梁,吹熄了蜡烛。

正值十五月圆,晴空皓月。

外面必是春夜静美,我却再也见不到了……

香菱无声苦笑片刻,借着月光,将棉被铺在地上,把圆凳轻轻搬过来,站到上面开始打绳结。

万籁俱静。

香菱自从被送到此处,并没见到什么“王爷”,也没人首来凌逼于她。除了刚来那一天,见到的人多些之外,平日只有一个婆子看着她。

她被关的这间屋子算不上好,可也没破到哪儿去。一日三餐有那婆子照应。

每隔一两日,便有一个十六七岁的美貌女子来查看一番。

香菱原本恐惧万分,见此慢慢平静下来。只不知对方将要如何处置于她。如此过了数日,除了那个美貌女子言语举止之间对她十分蔑视、似有仇恨之外,其它时候倒也安生得很。昨天晚上,香菱正躺在床上装睡!那女子又来查看。见并无异常,便在外间与那婆子小声说话,不防悉数被香菱听了去。

那婆子道:“再过几日,这女人就有了去处!老婆子也能卸下这差事。没日没夜的防着她,怕她死怕她伤的,闹腾的人多少日子没咋睡觉了!我这都困得不行了。”说着连打了好几个呵欠。

那女子冷冷道:“这种女人死了倒好!没得让人恶心!想想我家少爷,死得真不值。早知是这么个水性杨花的,便让与那姓薛的罢了!亏得我家少爷发誓不娶正妻、不再纳妻;只守着她一人过日子;又正正经经的备了花轿去接她!结果怎么着?眼睁睁瞧着我家少爷被打成那样,当时哭着喊着不跟那姓薛的走。哼!过后还不是欢天喜地的当了那王八蛋的通房丫头!只可怜我家少爷,被打得那个样儿没两日便咽了气。告状没告成!家业被抢光,我们这些家奴也让冯家族人分了。”

“哎哟姑娘哎!小声点儿!”

“王婆婆,怕吵醒那女人?哼!我不怕!她醒了怎么样?要不是实在膈应她,懒得和她说话,我当面吐到她脸上去!她当年已是被我家少爷买下的人了!她有脸跟别的野汉子,我还不能说吗?要不是主人吩咐不准动她,我早勒死她给我家少爷出气了!”那女子越发的大声了。

王婆笑道:“姑娘息怒。屋里那女人醒不醒!谁管她?只是姑娘啊,现在可不能我们少爷、我们少爷的说了。”

那女子一愣,放柔了声音,低声道:“可不是?多谢王婆婆提醒。婆婆,小贤这辈子,过得最欢喜的日手,就是在冯家。那年,我和姐姐被那没良心的亲爹卖到娼门,姐姐十一,我才九岁。瞅个空儿跑出去!又被抓住了!那顿打哟!要不是冯老爷路过的时候听哭喊声太凄厉,问明白咋回事动了善心,出大价钱买下我们,我们姐妹俩被打个半死之后便得接客。在冯家,我们姐妹算是过上了人过的日子。冯老爷和冯夫人都慈善,不打骂下人。给我们取了名字,还教我们姐妹针线。看我眼馋人家渎,又教给我识宇。后来冯老爷夫妇去了!冯少爷也是一样的慈善。唉!要不是遇上这么个丧门星,冯少爷哪会早早的去了?留下我们这些人受冯家族人奴役?我姐姐就是因为不愿意做一个老头子的小妾在石头上碰死的,死后连个棺木也没有,扔到乱葬岗子尸骨无存!我要不是得了主人大舅,也是那条路。这些年来,我一想起以前的事,心里就恨得要死!恨姓薛的,恨这个女人!那姓冯的老头子我已经除了他,给姐姐报了仇。总有一天,我要那姓薛的死无葬身之地”

王婆叹道:“姑娘的事情老婆子也听说过一些。主于最赏识姑娘的忠义和烈性,不然这回也不能动用这么多人手收拾那姓薛的。姑娘放心吧,不是说那姓薛的在名花楼着了道儿吗?以后够他受的了,就算姑娘不动手,他也断不会是个长命的。姑娘的仇咋也能报了。”

小贤道:“不错。这都得感谢主子大恩。”

香菱呆愣愣听着,许多克意压制自已不去想的事情一件一件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