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果瞧瞧那兀自滔滔不绝、长篇大论的家伙,瞄瞄眉头微皱的夫君,玩心大起。

酌量了一下众人的承受能力,唐果赔笑一下从随身的荷包里拿出两粒葡萄干。一粒扔自己嘴里吃了,拈了剩下那一粒送到皇帝嘴边儿。

皇帝还思索着呢,老婆送至嘴边的东西,他张开嘴便吃了。

两人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一般,唐果笑得十分欢畅。

那腐儒的眼珠子直接进化为青蛙眼。话锋一转,立马对唐果讲行再教育。

“这附近刚刚沉塘了一个林刘氏寡妇,原因就是她不守妇道,与人私通。在下便是从塘边回来,也是在处置上留了名的。女子自当闭锁闺中。抛头露面已为不耻,与男子拉拉扯扯更是失德。尔这女子这般行止,可是想步那刘寡妇后尘……”话未说完,他忽然停住了,因为被侍卫一拳重击在肚子上,消音。

皇帝结束思考,淡淡道:“扔远点儿。”

侍卫拎起那腐儒,堵了嘴,丢上马。换着马跑出三百多里,往路旁一扔,绝尘而去。

腐儒半天爬不起来。好不容易起来了,连滚带爬的走了半日,事发后第三天晚上,遇到个人。一问,离家三百多里,无论坐车坐船,都得有一笔钱才行。

他那天早上出门,为的就是去对刘寡妇进行思想教育,这哪用的着带钱。

腐儒流落异乡,饿得要死,终于拉下脸来,连讨带要的,又给人写信赚钱,勉强填饱肚子。正巧遇上同乡一个商人,以往他对儒士以外的人都是看不起的,这回死皮赖脸的搭了人家的货船,终于回到家里。从此以后,再不去凑沉塘之类的热闹了。遇见大姑娘小媳妇的绕道走,连话都不说,倒得了个“视美色如粪土”的美名。

扔下他,说皇帝和唐果。

俩人被一块儿酸“腐乳”破坏了心情。

尤其是那林刘氏寡妇一事,让唐果心中非常不是滋味。

转念又想,江南地方,对女子的禁锢最为严酷。未来准二嫂子姚颖心不知会不会被难为?二哥没有直近长辈,族长啥的好像是有的。族中也还是有人的,并不像《红糕梦》中说的那样。况且,二哥的同窗师长啥的,也需要来往。虽说姚颖心有孝女之名,保不齐有那封建礼教狂热分子,再加上别有用心的家伙一搅合……

忽听皇帝叹息一声,“民间族刑,法所不容,然历朝历代皆是如此,多有最后承队其地位的。非一时一世所能扭转。江南之地,人才辈出。革新在这里最容易开展,遇到的阻力也最难以破解。读人太多!孔孟之道、程朱理学……过扰不及。”

原来他刚才想的是这个……

唉!本来好好的一个生日,郁闷!

收拾下心情,唐果笑道:“算啦!不是说要循序渐进吗?既然开始了,慢慢总会改变的。今天的生日,本来就是今天放假的,想那些干什么?咱们野餐的地方在哪几?”

皇帝笑道:“离这里还有一段路程呢,上车吧。”

皇帝不愿唐果心里想那林刘氏寡妇的事,在车上与她说起自己和油菜的典故来。

“我实地见到油菜,这是第一次。认识它,却是在根久以前了。”皇帝道。

“没太听懂。”靠在夫君怀里,唐果道。

“呵呵……当然是梦里认识的。梦中那人下江南,也是阳春三月,地里油菜已经结实成角。他没见过这种作物,叫人取一枝来看了,又问巡抚,这庄家是做什么用的。

才知是专门用来榨油的。我捡了梦里的便宜,倒是早早知道了。”

“呵呵……陛下,的梦真是太有用了。”唐果捏捏夫君下巴,笑道。

“小妖精!大概会喜欢这个地方的。”皇帝抓住老婆的手,摩挲亲吻。

“何以见得?”

“这里的人现在习惯一天吃五顿饭。”

“哦~~~~~亲爱的,是说我很能吃?”

“能吃多好啊!吃得好,身子康健。果鹅这红润润、水灵灵的小样子,多招人喜欢。”

“算会说话!”

野餐的地方湖光山色,皇帝和唐果再没被打扰,玩得很是高兴。酸腐乳忽略不计,皇帝尚能算是过了个清静快乐的生日。

过完生日,皇帝又开始了他的繁忙南巡之路。尤其是河务,每日里折子、图纸来来回回,皇帝接连就此项下过旨意,小于成龙等一干河务能臣忙得团团转。

三月二十二,南巡队伍至杭州,驻踤在杭州官府织造局。

皇帝忙着他的大事,唐果也没闲着,要接见甄家的女眷。

作为内务府的派出机构,杭州官府织造局是皇帝在杭州最合适的驻踤地点,与甄家受不受宠并无关系。实际上,算不得是甄家接驾。

妙就妙在,甄家在江宁、苏州、杨州各处皆有房产,只在杭州没有。一家人住在织造局衙门里。人家家里有位即将年满八十岁的老太太,即使是皇帝要来驻踤,也不好意恩让人家腾地方的。所以,皇常到达之前,甄家眷转移到后园居住,将其余房舍重新清理、粉刷了一遍。

甄永嘉大概是从皇帝一路过来的行为方式上悟出不少门道,整个织造局衙门布置得干净大方,精雅而不奢侈。

皇帝南巡随行人员的食品日用,除了京里带出来的,其余皆是自行派人在当地采买,不用地方官府备办。之前各地。屡有拍龙屁拍到龙腿上的情况发生,到了杭州之后,这种状况尚未在织造局内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