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两个对视一会儿,可又不好去问,只能就用热水洗了脸,手指沾着水,把牙蹭一蹭,再漱了口。

洗漱好,桶里的水只用掉三分之一,要不要拿回去?

父子两个对视一会儿,又打量屋子,却没有盛水的东西,最后只好把脸盆洗一洗,倒满一盆。

还有,那边说早晨有饭。

可他们的饭缸里还有三个摊黄儿,有可能是午饭,笼布又要还回去。

父子两个想一会儿,把两双筷子搭起来放在灶台上,上边架着三个摊黄儿,罗烨这才一手拎着桶,另一只手拿着饭缸,饭缸里放着笼布出去。

看到他没洗的饭缸,祝晓敏才想起来,叹气说:“忘了你们那边没有盛水的东西。”接过饭缸替他洗了,又盛一缸粥,嘱咐说,“一会儿吃完出来洗,再拎一桶水回去。”

看到一缸黄澄澄冒着热气的小米粥,罗烨只觉得又在做梦,吞口唾沫,点点头,忙端着粥回去。

这个时候,天已经大亮,不比昨天昏暗的光线,知青们看清楚罗烨的样子,等他一出去,贺华就忍不住问:“晓敏,你是说,这孩子十岁?”

“是啊,这个子最多六岁,就是脑袋大。”周东一也说。

祝晓敏叹气:“从小到大,就没吃过饱饭,能长高才怪。”

不要说这个时候,就是后来,他已经能站在别人看不到的顶峰,个子也没能长起来,完全不像他父亲的身高。

她一说,大家也都想起曾经听说过那父子俩的遭遇。

六六年运动开始,做为留过洋,家里成份又是资本家的罗亭渊首先被打倒,大难临头,他的妻子丢下两岁的儿子自己飞了,因为没有人照顾,孩子被送到他的手里。

六七年,他从大牢里被带出来,送到了村里的牛棚,接受劳动再造,万般无奈,他只能把孩子带着。

到现在,已经是七年了。

院子里,陷入一阵沉默,谢承志摇摇头,低声说:“在我们这里,不亏待他们就好,别太照顾。”

是啊,同情走资派,如果被钱元飞那些人盯上,跟着来的不止是那父子俩的灾难。

祝晓敏倒也认同,点点头。

运动结束前小心一点,没有问题。

而在内院里,父子两个你一口粥我一口粥的吃着,罗烨时不时的看看灶台上放着的摊黄儿,好一会儿,才低声说:“这早晨有粥喝,可能就是有中午的,我们也不知道干什么活儿,喝碗粥不知道够不够?”

罗亭渊当没看出他的小九九,顺着说:“要不然,还按原来的计划,吃一个?”

罗烨眼睛一下子亮了,立刻点头:“嗯嗯,中午还有两个,一人一个够了,晚上肯定是有饭的。”

于是,父子两个又很愉快的分了一个。

等到把粥喝完,罗烨怕知青们都走了,忙着赶出去,就见大家正收拾出门,祝晓敏招手叫他,指指水缸说:“那里有水,你自己把饭缸洗了,如果洗别的,就用桶拎进去,锅里是午饭,到时候你自己捅了火热一下。”

转身要走,又问:“你自己会不会捅火?”

听说锅里留了午饭,罗烨有点傻眼,愣愣的点头,眼睁睁的看着一群知青呼呼啦啦的出去,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呆了好一会儿,这才回过神,盯着锅瞅了一会儿,忍住没有去看,到水缸里舀了水,把饭缸洗了,又拎一桶水回去。